魔物被扣著腳腕著倒吊在架子上,放出來的血泛著一種詭異的黑色幽光,接了滿滿一盆。
客人熟練地剝皮剜角、連指甲都仔細地剔下來,放在專門的容器裡。
言落月:“嘟嘟。”
言乾:“是不是想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叔叔們得收拾好材料,才好拿去換錢呀。”
“他們現在處理的材料,是淤泥魔。淤泥魔離開魔族封印就活不了太久,死後會在半天之內化作一灘汙泥,所以要儘早料理。”
“魔物身上的材料會有專人收購。魔血能入藥、魔角魔皮能煉器,內腑也是煉丹的原料。就是肉太酸臭了,不能吃,沒什麼用。”
一聽“煉器”二字,言落月的心思禁不住就飄走了。
眼前的魔物,她雖然從未接觸過,但以一名煉器師的眼光來看,皮毛、魔角都確實可煉。
隻是這批魔物等級太低,材料粗劣,隻能作為輔助煉材,當不得煉器用的主材料。
妖族裡麵,大概沒有兒童心理健康這個說法。
即使看到言乾抱著個嬰兒在門口蹲著,院子裡的客人仍舊忙的熱火朝天,沒人覺得這是小孩子不該看的東西。
倒是分解完這批淤泥魔以後,有個肩膀寬厚的大叔,衝著言乾招了招手。
“來,這個給你。”
那是一把淤泥魔的指關節,細細如珠,骨質上覆蓋著一層灰白。
這種關節沒什麼用處,商人也不會收購它,但孩子們常把它當珠子穿著玩。
言乾開朗不怕生,大大方方地接過珠子。
“大叔,你們剛從封印那裡回來吧?我聽說前些日子魔災肆虐,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妖族大叔摸摸下巴:“說來也是奇了,我們這次過去,正好趕上魔災的尾巴。”
“原本魔災狂暴得跟什麼似的,我們也沒管。結果才抓著一條魔蛇,再一抬頭——誒,魔災一下子停下了!”
他渾不在意道:“都說魔災是小孩兒脾氣,還真是說翻臉就翻臉啊。”
言乾雙眼發亮地看向妖族大叔,聽得津津有味。
被孩子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大叔也起了誇耀心思。
他豪放地衝著身後一揮手:
“不過魔災泛濫時,魔物種類確實是多,你看看車上籠子,好多樣魔物從沒見過。我們準備一口氣拉到商人那裡,讓他們估個價。”
言乾躍躍欲試:“大叔,真有這麼多魔物?能不能讓我開開眼?”
“行啊,怎麼不行。”妖族大叔爽快地笑了起來。
他說:“你們族地離封印更近,常年駐紮在此,想必比我們這些遠來的更有見識。”
言乾確實對這方麵比較了解。
車上七八個大籠子,他依次看過,準確點出了“青鬃魔”、“泥裡鑽”、“滾風獸”、“霹靂怪”等魔物種類。
言乾好心囑咐:
“泥裡鑽隻有心臟好賣,大概三顆下品靈石吧。”
“青鬃魔活賣最上價,至少也要十顆下品靈石,你們彆被奸商騙了。”
“霹靂怪……”
言落月被他抱在懷裡,直麵魔物的同時,順道也補充了不少知識。
一溜籠子都講遍,最後隻剩下一隻塞在角落裡,罩著一層黑布的小小籠子。
“大叔,這裡麵……?”
妖族大叔回憶了會兒:“哦,是這個!我們當初就是剛抓住這條魔蛇,再一抬頭,發現魔災已經停了的。”
他上手去掀那片黑布,嘴裡嘟囔著:
“我們沒見過這種魔物,小兄弟你看你認不認識……嘿嘿,這小東西本事可大啊。”
話音未落,布幔掀起,露出籠子裡一條奄奄一息的魔蛇來。
籠子不大,魔蛇也小巧羸弱,隻有孩子的小指粗細,身長不到兩寸,仿佛是一件精致的如意擺件。
魔蛇被三根鎖魔釘分彆釘住頭、尾、心臟,像條標本一樣,被死死固定在籠子裡。
言落月皺起眉頭。
她剛剛看到宰殺魔物的場麵時,心情也隻是尋常。
然而不知為何,才隻見到這條小蛇一眼,言落月便覺心臟緊緊抽疼,濃濃的不忍之意湧上心頭,令她幾近心悸。
不同於其他低等魔物慣常的灰、黑二色,那條小蛇竟然是晶瑩翠綠的。
即使渾身纏繞著濃黑的魔氣,身上血肉翻卷,傷口下甚至可見森森白骨,但那一小片僅存的碧綠蛇鱗,仍然剔透得像是最上等的翡翠,凝結著碧波湖心般流淌著的瑩綠,美得令人觸目驚心。
遮光布被抽走,察覺籠子外的動靜,小蛇極力擰了擰身。
因著這個動作,被鎖魔釘釘透的乾枯皮肉,又潺潺地擠出僅剩的鮮血來。
覆蓋在眼瞼上的瞬膜掀開,露出黑曜石一般森冷的蛇瞳。
魔蛇冰冷地向籠外看了一眼。
一瞥之下,言落月如遭雷擊,連抱在懷裡的木簪都失手滑落。
——她是真的字麵意義上的如遭雷擊。
言落月萬萬沒有想到,這條魔蛇的注視,居然自帶輕微的麻痹效果,而且還附有傷害值的!
作為剛出生一個月、毫無麻痹抗性、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龜寶寶,言落月當場中招。
她渾身一僵,木簪從懷裡滑落,直直地順著籠子縫掉了進去。
這還不算,光是被它看了一眼,言落月居然就掉了-0.5的生命值!
瞬間,久違的瀕危紅光,再次充盈了她整片視野。
現在,言落月顧不上替蛇蛇心悸了,她唯一的感覺就是麻痹。
言落月:“……”
言落月悲傷地發現,以她現在的生命值,一共就隻夠眼前這條魔蛇看兩眼的。
簡直絕了。
這究竟是什麼稀奇古怪,不講道理的生物啊。
瞪誰誰掉血,難道你的種族是美杜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