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胡亂點頭:“行行行,反正也不差這十來盒了。”
心痛萬分地把儲物袋掏了個底朝天,漢子抹了把麵孔,臉色沉重地鑽出人群,腳步拖遝地離開了月明集。
“呼——這下可算是賣完了。”
言乾拍拍衣物上沾惹的灰塵,一把將言落月抱在懷裡:“走嘍妹妹,咱們回去再晚些,雨姐可要生氣了。”
在回家之前,三人找了個避人的角落。對他們今天掙到的收入統計了一番。
清點完畢,言乾激動地揚起腦袋:
“咱們一共煉了五百盒藥膏,剛才全都賣完了。扣掉用作示範的那盒,總共掙了九十一塊下品靈石零34顆靈珠。”
“還有成本,戟哥提供的本錢彆忘了。”言落月隨即補充道。
“那就再扣去六塊靈石的成本——光是出攤這一晚上,我們就掙了八十五塊下品靈石!”
三個人彼此對視幾眼,目光裡都難掩興奮之意。
言乾是因為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靈石。
桑戟倒是見過世麵,但他還是第一次靠自己的勞動掙來靈石,而且一掙就是這麼多。
言乾顯然有些興奮過頭,而他表達心緒的方式,就是高高興興地揉圓了言落月的臉。
“妹妹,隻要一直保持這個勢頭,隻要你再出三次攤,你就能買到心儀的火種了。”
言落月連忙提醒:“咱們三三四分成,隻有四成的收益是我的。”
“那算什麼。”言乾揮了揮手。
他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靈石,但這並不妨礙他用這筆靈石助力妹妹的夢想!
“要分給我的靈石,你先拿去買火種,等以後賺到錢了,再還我就是。”
看了看裝著靈石的儲物袋子,言乾又沒忍住把言落月舉了個高高:“我妹妹這麼厲害,有了火種以後,就隻會更厲害,對不對?”
“我妹妹,這也是我妹妹。”桑戟第數不清次地糾正言乾的語言習慣,“妹妹,我的那份分紅你也儘管拿去買火,你戟哥不差這個錢。”
價值幾百下品靈石的火種,對言落月這個煉器大師來說,不過勉強能用而已。
能使這樣簡陋的火種變得珍貴的,並不是它的售價,而是此時此刻言落月得到的東西。
言落月雙眼晶亮,她左邊望望言乾哥哥興奮的笑容,右邊瞧瞧戟哥拍著胸脯的動作,白裡透粉的小臉兒上,也揚起了一個歡快的、大大的微笑。
“嗯,好的,謝謝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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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言落月三人大賺一筆,言笑晏晏,圍坐數錢。
而那個包下兩百多盒藥膏,名字叫做伍平原的漢子,則一臉鬱氣地坐在宗門內的大瀑布前。
他所出身的蒼狼宗規模不大,但在附近也是小有名氣。
這不僅因為他的同宗兄弟們一個個憨厚能打,聲名在外,更因為蒼狼宗裡所有的修士,都是體修出身。
身為體修,自然以煉體為第一要務。
什麼在瀑布下日日夜夜錘煉筋骨啦、跑去深山跟妖熊當麵搏擊啦、腰纏一塊破布,在烈日下揮錘打鐵五萬下啦……都是體修日常功課的一部分。
受功法影響,體修性格大多熱情爽朗,宗門裡的同修更是親如家人。
眼下,見伍平原獨自一人坐在瀑布前,表情悶悶的,三五個師兄弟就搖晃著酒葫蘆,湊上去問個究竟。
伍平原心裡苦,伍平原全都說了。
他並不怪那小攤主,隻恨自己去月明集前沒打聽過妖族禁忌,嘴上沒個把門的。
“見我被他們圍住了,小攤主還出言為我解圍來著。他們那藥膏賣得也不貴,一盒才二十靈珠。”
“但我……唉,我平時就愛花錢,手太鬆。這五十下品靈石我已經攢了大半年,本想換把合手的好兵刃來著。錯過這次,下次再攢夠五十靈石,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二十靈珠,那確實不貴。”師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藥叫什麼名字,管什麼的?”
伍平原愣了一下,重重一拍腦門:“我忘問了。光記得能內服、能外敷……嗨啊,應該是管受傷的吧。”
聽他這麼說,在旁邊坐著,一直沉默寡言不說話的師兄,當場就解開上衣,露出背上一道足有兩寸多寬、皮肉已經淤結發黑的猙獰抓痕來。
那是上半月他進山修行時,被暴風熊一爪子給拍的。
體修以煉體為要,鍛煉方式常常顯得過激。
在修煉過程中,無論受傷、開瓢還是斷骨,都是他們的家常便飯。
師兄說:“讓我試試。”
藥膏在陽光照射下,呈現出晶瑩剔透的黑玉色澤,又散發出一股蜂蜜般誘人的甜香,誘得沒吃飯的三人肚子一陣咕嚕響。
負責抹藥的師弟忍不住問道:“師兄,你彆是聽錯了,人家說賣糕,你給聽成賣藥膏了吧。”
伍平原聞著這個味道,自己也有點心虛:“不、不能吧,我記得攤子上打著藥幡啊。”
說話之間,微涼的藥膏已經在師兄背上均勻抹開。藥膏甫一鋪平,少言寡語的師兄就訝異地“咦”了一聲。
“怎麼樣,師兄?”
“是不是不好用啊?我就說這東西像糕點。”
師兄眨了眨眼,猶自不敢置信似的:“不,很好使。我好像……不疼了。”
熊爪子爪鉤帶毒,造成的傷口也就拖拖拉拉不願意好。
這些日子來,他背上的皮肉好了又爛,爛了又好,療愈的外傷藥物不知換過多少,這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麼好用的靈藥。
要知道,煉丹師們都愛煉內服的各種丹藥,既能賣上價錢,又顯得有格調。
一顆能治愈內外傷勢的複還丹,便要足足二十下品靈石。
而那些便宜的、價值十來個靈珠的外傷藥膏,但凡是有點本事的煉丹師都不願意配。
他們嫌棄這種藥物既費力氣,又掙不到什麼錢。
這也導致療愈外傷的藥膏,翻來覆去就是那幾種,常年也看不到什麼新藥。
天下./體修苦外傷藥久矣。
師弟聞言,不敢置信地將藥膏擦去一塊。下一秒鐘,看清藥膏下的傷勢情況,師弟也驚愕地叫了出來。
“真的誒,師兄,你背上皮肉已經開始收口了啊!”
“……”
師兄弟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一人拽住伍平原一條胳膊。
“你剛剛說,一份藥花了二十靈珠是不是,我出三十靈珠買!”
“我也買,師弟賣給我吧,先給我來十盒,不,二十盒!”
“你不是發愁這些藥怎麼處理嗎?哈哈,師兄,這麼好的神藥,咱們宗門上下一定都願意買!”
伍平原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想想自己儲物袋裡存著的兩百多盒藥膏,他隻覺驚喜來得太突然。
果不其然,神藥的療效傳出去後,師兄弟們紛紛來伍平原這裡進行搶購。
還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二百一十八盒藥膏,除了伍平原自留的十八盒之外,便被販賣一空。
沒能買到的師兄弟表情分外遺憾。
他們抓著伍平原,反複盤問他藥物的名字、攤主的外貌特征,想在下次月明集開集時買到好藥。
伍平原隻好一條一條如實回答。
“藥物名字我不知道,忘問了,攤子上也沒標啊。”
“對,龜族,攤主是龜族。”
“一共三個攤主,兩個少年人,剩下那個是個漂亮小姑娘,特彆顯眼,才到我小腿高,應該是個幼年龜族。”
“肯定有用啊,好用得像是量身定製。”
好不容易擺脫了一群同門的圍追堵攔,伍平原長長地鬆了口氣,本以為這件事就結束了。
誰知到了下午,長老竟然傳訊,把伍平原給叫了過去。
兩刻鐘後,伍平原暈陶陶地離開了長老洞府。
他滿腦子裡都轉著長老交代他的事——
“下次月明集,你去找到那位攤主,問他們手裡還有多少這種藥膏。”
“我們蒼狼宗,願與那位煉藥的大師合作,談成這種藥物的長期供給。如果藥物隻是攤主偶然得來,那剩下的藥膏無論有多少,我們都全包下。”
回到弟子住舍,伍平原仍然時不時地撫摸腰間儲物袋一下。
他到現在還難以相信,眼饞好久的新法器,居然被長老就這麼獎給了自己。
伍平原飄飄然地想道:活該我跟小攤主,不,小大師有緣啊。
你看,那賣藥的大師是龜族,而他們體修強悍的肉./體,不也常常被對手稱為“王八殼子”嗎?
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緣分!
忽然,幾個師弟們的竊竊討論聲,飄進了伍平原的耳朵。
伍平原伸長脖子聽了幾句,嘴角神經就像壞死一樣,瘋狂地抽搐抖動起來。
同門們正在商量五天後的月明集,要如何找到攤主,從他那裡購買藥物。
這是人之常情,不必非議。
但誰能告訴他,他的這些神奇同門們,究竟是怎麼想的?
他們雖然不知藥物名字,卻把伍平原之前給出的,“幼年”、“龜族”、“藥膏”、“體修量身定製”等信息加以組合,然後……
然後,他們天才般地賦予了這味神藥一個名字:小王八膏子。
伍平原:“……”
彆說,鑒於體修一個個都是王八體質,乾打不死,人送外號“王八精”,這名字居然還有那麼幾分雙向奔赴之意。
但再奔赴也沒用啊!
伍平原敢說,要不是長老派他代表門派去統一采購,這一個個缺心眼的,彆說想要買到神藥了。
——他們不在月明集上被當場打死,就是祖上積了大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