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林晚一雙清淩淩的眼睛望著他,叫謝景恒話到嘴邊又噎住,竟是有些說不出口,隻目光落在她烏發間的白玉鈴蘭簪上,他腦海裡不由得想起謝寶儀昨日的憤怒,趙玉依的失落,雪梨的傷心絕望,便又重提起氣來,直言不諱道:“師妹頭上這支玉簪,便是昨日從寶儀她們手裡奪來的玉簪吧?恕師兄直言,師妹昨日之舉,實在是太失禮了!”
果然,謝寶儀三人沒讓她失望,告了個黑狀。
林晚看了一眼站在書房門口的林舉人,挑起了眉頭:“失禮?我倒是不知道,我到底失了何禮了?不如師兄與我分說分說?”
自己都這麼說了,她竟然還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謝景恒對林晚越發的不滿了,語氣也更重了幾分:“師妹,女子當貞靜悠閒,慈和柔順,而不是處處爭強要勝,任性而為。”
林晚輕嗤:“所以謝師兄的意思是,我即使被人欺負了,也忍著受著?”
謝景恒皺眉,“隻要師妹言行得體,行事有度,又怎麼會有人欺負師妹?”
“言行得體,行事有度?”林晚嗤笑,眼底都是冷意:“看來師兄這是定了我的罪,認為是我行為狂悖,言語無禮了?我倒是有一話想問師兄,師兄在給我定罪之前,是聽了誰之言,又可曾親自調查過事情真相?”
謝景恒怫然不悅:“我既然開口,自然是了解過事情真相的。師妹你不必惱怒,我既然是你的師兄,你言行有所不當,我自然該為你指正。”
“師兄所謂的了解過事情真相,是指聽了謝寶儀,趙玉依以及雪梨之言嗎?”林晚冷道:“所以師兄的所謂為兄,就是聽信了幾句讒言,便來我麵前耍為兄的威風,訓斥責備,將我打成德行有缺之人?師兄,我是不是還該感激涕零,不勝歡喜?我林府是不是還要對你感恩戴德,不勝榮幸?”
謝景恒認定林晚這是不受教,心中很是不悅:“師妹,人孰無過,人犯了錯——”
“住口!”站在門口已經聽了多時的林舉人再也忍不住出聲喝止。
謝景恒吃了一驚,他剛剛太氣憤了,竟然沒有注意到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不過他很快又鎮定下來,畢竟他沒有錯,就是老師麵前,他也不怕的。
“老師。”謝景恒回身向林舉人行禮。
“爹爹。”林晚也緊隨其後朝林舉人行禮。
林舉人黑著臉走進來坐下,謝景恒和林晚很自覺的站到了書桌前。
林舉人目光冷冷的落在謝景恒身上,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太太跟他說過珍寶閣以及林晚跟謝寶儀等人間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剛剛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他完全沒想到,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得意門生,竟是如此偏聽偏信,不辨是非之人。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教育產生了懷疑,也對自己的眼光產生了懷疑。
“老師!”林舉人的目光讓謝景恒感覺到了壓力,他決定先把話說清楚,免得老師誤會:“請聽我解釋。”
他將事情說完,道:“老師,弟子也是擔心師妹行事有失妥當,壞了自身的名聲,是以提醒一二。”
林舉人望著謝景恒,問出了跟林晚一模一樣的話:“除了你妹妹三人所言,你可有派人或者親自去打聽過?”
謝景恒頓了頓,才道:“昨日知道的時候有些晚了,便不曾打聽。”
“是沒有時間打聽,還是心裡已然相信,所以不需要繼續打聽?”林舉人神色淡淡,語氣也平靜,“是不需要繼續打聽吧?因為在你心裡,我林家的姑娘,我林某人親自教出來的女兒,便是如此不堪。”
謝景恒聞言臉色一變:“老師,學生絕無此意。”
“但你便是如此想,如此做的。”林舉人冷聲道:“謝景恒,老夫對你很是失望。你走吧,老夫不配做你的老師,日後不必再上門了。”
謝景恒臉色一白,冷汗冒出來,林舉人這話,相當於是要將他逐出門牆了。
這,至於嗎?
“老師!”謝景恒還想辯解,林舉人擺擺手,不欲與他多說,外麵守著的門童便進來將謝景恒請了出去。
等到書房恢複寧靜,林舉人看向林晚:“你說得對,謝景恒的確不是良配,為父差點兒誤了你!”
如此一個不辨是非,偏聽偏信的糊塗蟲,若是女兒嫁給他,將來必定是將日子泡在苦水裡。
林晚輕輕搖頭:“與父親無關,原是女兒之前眼瞎心盲,好在如今醒悟過來了,也不為遲。”
林舉人歎息一聲,他自己之前又何嘗不眼瞎心盲?
林舉人回頭便囑咐林太太,不要拖延,立馬退了謝家的婚事。
謝夫人接到消息,如同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