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雲上居,穿過閒池與兩棟賞景閣樓,就到了主院。
侍女於月洞門外停下,道:“無侯爺傳喚,奴婢們不得入內,小姐自己進去吧,侯爺就在書房中。”
連星自然也是不能去的,給了駱心詞一個鼓勵的眼神,停在了外麵。
駱心詞獨自入內,心中揣測著該如何麵對武陵侯。
按明念笙所言,幼時她雖生活在侯府中,卻鮮少見到武陵侯。偶有碰麵,在那雙冰冷厭惡的眼睛下,也是膽怯地躲在姨娘身後,不敢有任何動作。
武陵侯對明念笙的記憶應當也是如此。
駱心詞覺得自己隻要表現得懦弱膽小,就足夠假裝成明念笙了。
這太容易了。
有了基本應對措施,駱心詞又回憶了下老夫人的喜好、習慣,最後在心底默默提醒自己,不必內疚心虛,要膽大心細,要狠心絕情。
做足心理準備,駱心詞來到書房外。
房門大開,從門口向內,看見的是寬敞的議事廳,日光斜射進去,在地上投射出一個明亮的四方框架。
駱心詞正猶豫是否叩門,忽聽左側偏廳傳來一道聲音。
“戲演久了,忘記自己是誰了?”
這聲音冷淡中帶著些散漫,不疾不徐,就像乍暖還寒的春日陽光。
駱心詞心道這聲音聽著很年輕,卻是在斥責下人,或是她那未曾謀麵的嫡兄,或是寧王府的江黎陽。
侍女說武陵侯也在裡麵,那麼書房中至少有三個人。
訓斥下人……現在不是入內的好時機,可原路返回或者駐足門外,都有竊聽的嫌疑。
駱心詞快速權衡了下,最終決定先叩響房門。
她在心中擬了遍要與武陵侯、嫡兄請安的話,做足了心理準備,手扣上門板。
“篤篤——”
“我是武陵侯,我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又在同一瞬間止住。
駱心詞下意識地停了手。
方才她好像在兩個聲響中聽見了一道很奇怪的、鈍物刺穿的沉悶響動。
那是什麼聲音?
她尚在疑惑,身後忽有風聲掠過,隨行而至的是一聲森冷嗬斥:“什麼人膽敢擅闖此地!”
駱心詞嚇得身子一顫快速回頭,見一勁裝侍衛立於她身後,凶神惡煞,右手正按在腰間刀鞘上。
她驚懼後退,恰好退至議事廳中,趕忙道:“我是明念笙,前來拜見父親!是父親讓我來的!”
侍衛神色一頓,轉頭看向偏廳。
駱心詞心驚膽戰,下意識跟著他看去,望見一絲血跡正緩慢地從折屏下方滲出。
她的大腦在刹那間停止了運轉。
“進來。”裡麵那道清淩淩的聲音吩咐。
駱心詞在侍衛的逼迫下,呆滯地繞至屏風後,看清了血跡的來源。
是一具屍體。
那人約有五十歲,蓄著美髯須,樣貌儒雅中帶著威嚴,躺在地上,脖頸上赫然有著一個血窟窿,刺目的鮮血正從中汩汩流出,彙聚成一灘猩紅,緩慢向外延伸。
駱心詞第一次接觸到死人,眼皮一跳,猛地撇開眼,望見了坐於主座上的男人。
這人年輕俊朗,姿態隨意地倚著太師椅,手中拎著一把染血的匕首——
匕首,正與地上那具屍體對應上。
駱心詞心頭一抽,再度轉開視線。
“明念笙?”那人問道。
這與駱心詞預想的全然不同,她一時失去應對能力,聽著這聲音好似是雲端飄來的,就響在她耳際,卻無法聽進耳中。
按這人的姿態,他必是侯府主人,是明於鶴。
他殺了個人。
駱心詞腦子裡亂哄哄的,隱約記起叩門時聽見的那句話:“我是武陵侯”。
屋中隻有這兩個人,也就是說,地上躺著的這個是武陵侯。
父子相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