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常太傅致仕回鄉時,駱心詞猜測王寅橈是怕醜事傳到常太傅耳中,所以要殺她全家。
她為此崩潰過一次,後來反思,無憑無據,或許是她想多了。
查看過典籍司的文書,發現王寅橈這個名字被隱藏,這一猜測重新堅定起來。
無論如何,駱心詞都要把王寅橈找到。
她銀子不夠、人手不足,勢單力薄,想與躲在暗處的王寅橈鬥爭太難了,所以駱心詞決定相信範檸一次,將“王寅橈”這個名字透漏給了她。
範檸不計前嫌,大方地保證會讓人暗中查詢。
為表謝意,駱心詞取下脖頸上的珍珠瓔珞送給範檸。
這是她與明念笙互換身份後,身上唯一一件屬於自己的值錢飾物。
“不用。”範檸道,“你若真想謝我,就再陷害江黎陽一次,讓我再光明正大地抽他一回!我就喜歡看他有理說不清的憋屈樣!”
駱心詞:“……嗯。”
好吧,她以後找機會再努力一把。
才與範檸說好,連星匆匆跑了過來,說明於鶴派人找來了,請她回府。
駱心詞哪裡敢去見明於鶴,在外麵磨磨蹭蹭了小半日,等到範府來人接範檸回去了,才欲哭無淚地登上回府馬車。
侯府中,明於鶴在等待的時間裡,重新琢磨起駱家的事情。
現在可以確信,王寅橈就是三番五次對駱家動手的凶手,也是駱心詞入京的目的。
一個是十六七歲的姑娘,一個是不惑之年的官員,二者之間的恩怨一定與上一代有關。
明於鶴想起侍衛稟報時說過,駱心詞有個早死的爹。這個爹在她出生前就病死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沒見過誰因為死了爹就改從母姓的。
可見這父親與駱家的關係不好。
或許王寅橈就是那個早死的爹,飛黃騰達後拋妻棄子……也可能他與武陵侯一樣,對駱家姑娘做了禽獸之事,致使她生了個孩子。
還有許多其他可能。
想將事情弄清楚其實很簡單,沒有人能夠完全割斷過去,隻要在林州大張旗鼓地張貼尋找王寅橈的告示,總會有舊識記起他,再將人請入京城一一辨識,就能將人到。
這法子太慢了。
從明念笙到駱心詞,再到藏在暗處的王寅橈,明於鶴覺得所有人都在把他當踏板利用。
他的耐心在與駱心詞的周旋中已經耗儘,對上王寅橈,明於鶴不打算再用溫和的法子。
前提是駱心詞與他說實話。
日薄西山,駱心詞回府,被侍衛請至摘星閣。
經過昨夜那一遭,駱心詞隻恨離摘星閣不夠遠,是萬不想踏足其中的。
一方麵她懼怕這裡,另一方麵,她又很想知道明於鶴有沒有查出什麼線索。
莫名其妙被套上刺客的罪名,這事關乎著她與連星的生死,不可輕視。
駱心詞鼓足勇氣上了摘星閣。
昨夜被打翻的碎瓷已被清掃乾淨,書架歸位,那幅讓她不敢直視的畫像也收了起來。
明於鶴坐在窗口的桌案後描繪著什麼,熏黃的夕陽從側麵包繞,為他鍍上一層溫柔的金色光芒。
畫麵美不勝收。
直到駱心詞看見桌案上的顏料。
他又在作畫!
“小侯爺,小姐回來了。”侍衛稟報。
明於鶴停筆,抬眸掃了一眼,將那幅畫用宣紙遮蓋住了。
駱心詞好一陣無言,不必想,這麼見不得人,畫上一定是又她!
她努力不去看那幅畫,規規矩矩行禮,乖巧道:“我回來了,兄長何事吩咐?”
明於鶴看出她眼底的謹慎,心情愉快。
他從桌案後走出來,道:“念笙,你老實說,為兄對你如何?”
“大哥對念笙處處維護,關懷備至。”倘若他是在昨夜之前問出這話,駱心詞能答得更有底氣。
此時,她隻能豬油蒙心,違背良心說著假話,“念笙感激不儘。”
明於鶴道:“既如此,念笙為何屢次說謊欺騙於我?”
駱心詞本就忐忑,乍聽這話,以為昨夜的事情暴露了,三魂七魄當場被震飛了一半。
僵站了會兒,她勉強回神,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狡辯:“你、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王寅橈。”明於鶴道,“念笙不是要找他?”
駱心詞本以為他要說的是昨夜的事,一聽這話,最後幾縷魂魄也快消散了。
她奮力定住心神,乾巴巴問:“你、你怎麼知道的?”
明於鶴道:“範檸說的。”
駱心詞心尖一抽,頃刻間如墜冰窟,整顆心涼透。
範檸騙了她。
是她利用範檸在前,範檸用這辦法對待她是應當的。要怪隻能她輕信於人,就像舅舅說的,人心百變,她根本應付不來。
怪不了彆人的。
是這個道理,可是駱心詞有點難過。
她擠出笑,想說些什麼,可是嘴巴張合了兩下,沒能發出聲音。
明於鶴看見她蒼白的臉色,眉頭一皺,道:“府中才遭了刺客,為兄不放心你此時外出,特意派了侍衛暗中保護你,是侍衛從範檸那裡偷聽到的。”
駱心詞呆愣地“哦”了一聲,兩眼依舊空虛無神。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明白明於鶴的意思,臉色漸漸恢複紅潤,眼眸也重新閃現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