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姐，我們冷靜點，好嗎？”

“不要用你委曲求全的表情看著我！”不要再來這一套，我要瘋了！

“桃桃姐，可是今天我真的不在。你還是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嗎？”尋溪拉著我的手，我卻拚命想甩開。

“姐，你聽尋溪哥哥說嘛！”青木在一邊勸道。

“能說什麼，他從來沒說過什麼，都是我一廂情願。我拋棄了他的哥哥，我拖累了君家，還傻傻地以為他會對我好，我能說什麼？”

“桃桃姐，對不起。”

“溪，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尋溪點頭，卻又欲言又止。頓了頓，他說，“這件事情是我的錯。但是，我們在一起的事情不能和大家說。”

可以了，我懂了。“我有點頭痛，今天就走到這裡吧。青木，我們走。”

回家，又回到那個冰冷的家，沒有往昔的熱鬨，沒有人喚我小姐，你回來了。母親常常四處奔波，父親常常呆坐著看天，這已經不是往日那個君家了。

庭前的月月桂像是進入了冬眠，脫光了毛發，進入了死亡。

有什麼比一個家族的衰落，更為沉重，人的死亡猶可以覺得天意無常，但時代的死亡卻讓人覺得指縫挽細沙，人錯大於天錯，哀悼萬分皆是無用功。

父親一直在自責，君家到了他手中怎麼就沒落了呢？

而後開始法院訴訟，那討厭的警車便成了家中的常客。

暑假開始後，我和尋溪便不常見麵，大部分的時間都和母親在各個親人家奔波，美國的，加拿大的，比利時的，君家散落各地的親戚，卻沒有一個願意幫忙。

父親說，“人有人臉，樹有樹皮。不要求人了，倘若是命，那在牢裡呆幾年便是了。”

牢裡？！聽這話的時侯，我大嚇了一跳，“爸，事情這麼嚴重嗎？”

父親笑笑，不做問答。

我隻是將手中的卷紙卷了又撕，撕了又卷，最後揉虐在一團，說不出是氣，還是什麼情感，讓我咬牙。

*************

睡前，青木問，“你和尋溪哥哥為什麼吵架啊？”

我拍拍這小妖精的腦袋，反問，“最近有沒有欺負你？”

青木的臉瞬間蒼白，亦不知道如何回答。

“青木，他們還在欺負你嗎？！！”什麼？！這怎麼可能，難道上次說了後老師都不管的嗎？

青木支支吾吾地說道，“好多了。”

簡直是豈有此理，我怒不可遏地喊道，“你說實話！”

“姐，真的好多了 。”青木抬頭看著我，又重新強調，“真的沒事。”

“學校裡的老師都是狗眼看人低！”陳曉慕的事情是，青木的同學也是，難不成尋溪也是這般？！隻是不說而已？

“說說你和尋溪哥哥吧？”青木打岔道。

“他也是一樣。”

“尋溪哥哥也開始嫌棄我們家了？”青木眼神黯然道，我知道尋溪也是他所剩不多的依靠了。可是我卻無法開口和他說，不是這樣的。

因為我也覺得，尋溪變了。

一個人感覺變了，味道就都變了。你在危難的時侯將他捧在自己手心，忽然發現捧起的隻是一塊泥巴，你能怎麼辦？欺騙自己吧，這不是泥巴，泥巴裡頭還藏著一塊鑽石。可是越騙自己，越是覺得自己可憐，這不就是泥巴一塊嗎，何必呢？

“青木，以後有人欺負你，要讓姐知道。好嗎？”

青木點頭。

我和他道了晚安，走到樓下，看見母親在收拾茶幾。

我問，“媽，誰來了？”

“哦，是你尋叔叔。”

“他來做什麼？”

“你爸的案子就要省了，你尋叔叔說他有證據。”

“什麼證據？我以為他離我們家很遠了。”君家也沒落了，他會好心來幫我們？這實在不符合他商家的利益原則。

“桃桃啊，世間自是有溫情在的。君家和尋家畢竟還是有過一段友情的。你不要總是不相信彆人。”母親的笑容特彆慈祥，回想起來好像是夢中的天使，她總是太過善良，和青木一樣。

而我繼承了君家固有的心機，甚至遠勝我父親。

“媽，現在這種狀況沒人會幫君家的。”

“唉，桃桃，你怎麼這麼小心眼的呢？要相信人！”母親帶著希望的笑容，好像明天就能看見父親不必來回奔波。“你爸的保釋有一部分還是他幫忙的呢。”

我默默地走上樓，直覺告訴我，尋家不可能這麼做。尋溪的態度早就告訴我，尋家已把原本的親家列入了黑名單，從而攀爬上了政壇新星陳家。如今落進下石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幫忙呢？這種惹禍上身的事情，尋家不會做。

忽然想到尋溪也是尋家的一份子，心裡突然想起了《朱麗葉與羅密歐》中的一句台詞：我借著愛的輕翼飛過園牆，因為磚石的牆垣是不能把愛情阻隔的；愛情的力量所能夠做到的事，它都會冒險嘗試，所以我不怕你家裡人的乾涉。

頓然悲哀滿懷。那時的我1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