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林回過神,心中十分惱怒,陰沉著張俊俏的臉,“小將軍認錯人了,那是盛家的公子。”
裴琅反複咀嚼這幾個字,“盛家的公子?”
“嗯。”
裴琅對盛家自是不陌生,張貴妃的表兄便是盛家大爺,七皇子能有想要奪嫡的野心,不光仰仗徐閣老,還有榮寵興旺的盛家。
原來這個模樣漂亮的少年,就是盛家送進宮裡派去監視討好太子表哥的人。
裴琅方才起的那點好感頓時消失不見,厭從心起,冷聲譏笑:“娘們唧唧,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他的手搭在腰間的長劍劍柄,又漫不經心地說:“我一隻手就能掐斷他的脖子。”
顧青林笑:“小將軍現在可不能衝動,等到時機再殺也不遲。”
裴琅不過隨口一說,劍眉星目下是冷肅矜貴的神情,淡道:“我有分寸。”
小將軍在邊城喜愛走鷹打馬,性情桀驁,行事直接,最不喜歡擅使心計投機取巧的小人,更看不上京中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和隻會耍嘴皮子的酸儒。
先前將軍府尚未離京,便與盛家有過齷齪。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都快不夠清算。
盛皎月還不知庭院裡還有旁人,她解下身上雪白的鬥篷,仰著素白嬌氣的小臉,澄澈的眼珠目不轉睛盯著枝頭的紅梅,盛開的梅花點綴昨晚落下的白絮,紅白相間,彆有韻味。
盛陽正熾,被陽光滋養的雪白皮膚沁著淡淡的緋紅,衣領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頸稍染顏色,泛著軟甜的香氣。
清冽如冰雪的人在燦爛熾目的陽光下綻起一抹淺笑,她不笑時看著清貴如雪,笑起來時融化了眼底的冷淡,眉梢浸透宜人的暖甜。
隔著棱形石窗,衛璟靜靜的目光觸及梅樹下緩緩笑起來的少年,男人眼神岑寂,一片難言的暗色,不知過去多久,他氣定神閒移開眼睛、
裴琅掀眸看向表哥,好奇地問:“表哥這次怎麼帶上他了?”
衛璟心底莫名起了躁意,腦海還是方才盛清越的笑顏,衛璟一直都知道他這個伴讀長得很好看,有幾分顏色,以前竟然沒發現,他笑起來比不笑還好看。
衛璟回神,隨口敷衍:“一時興起。”
裴琅不怕被盛清越發現他已經入京,但讓他知道到底也是樁麻煩,“也無妨,若讓他察覺我便叫他見見血。”
衛璟吩咐:“在京城待夠你就回去。”
“我知道。”
盛皎月折了兩枝梅花,欲離開時好像聽見廊邊傳來了些動靜,她邁開步子緩緩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瞧見院子裡的三個人,眼眸猛然間睜大。
站在右側的少年身穿黑色束袖青花絳袍,玉冠束起長發,眉眼冷銳如箭,迎麵而來凜冽的殺意。
是小將軍裴琅。
盛皎月對這位小將軍也是能躲就躲,她見過裴琅在戰場斬殺敵軍的鮮血淋漓,手起刀落,乾淨利索,殺人時毫不手軟。
盛家顛覆前夕,裴琅曾偷偷潛入後院她的房間,徒手劈暈了她的丫鬟,很不耐煩捏著她的脖子,“隨我去邊城,我能護你父兄不死。”
那時候裴琅還不知道她的女兒身,依舊將她認作男子,要她同他搞斷袖。
後來裴琅在宮裡見到她,對她總是沒個好臉色,說話夾槍帶棒刺耳難聽。
盛皎月不確定他們有沒有看見自己,匆匆逃開,回了後院的廂房。
裴琅看清了他的臉,模樣不錯,錯愕驚慌的眼神噙著朦朧濕意,微微發紅的脖頸,倒比冰天雪地裡的紅梅還惹眼。
裴琅說:“表哥,盛清越很怕你。”
瞧見他們跟見了鬼,還以為他們沒看見他。
衛璟抬手,修長分明的拇指緩慢轉動玉扳指,想到少年驚慌失措躲開的身姿,輕笑了聲,這幾天盛清越確實反常。
到底是真的在躲他,還是欲擒故縱故意同他演戲,衛璟有的是時間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