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當洛月卿醒來時,已是天大亮,紅日高懸之時。
窗簾依舊緊閉,任勞任怨遮擋光亮,維持著房間裡的灰暗,但平躺在床上的女人,依舊覺得不滿意,抬手擋住眼睛。
平日的洛月卿,有些許起床氣,醒起來時總喜歡閉著眼、安安靜靜休息一會,然後再慢悠悠地起床。
不過,這一次洛月卿注定沒能如願,那些被睡眠隔絕的吵鬨聲,立刻往她耳朵裡鑽,吵鬨得很。
她忍不住皺眉,手往旁邊一摸,早已是一片冰冷。
勤勤懇懇的奚總,可和她這個大閒人不一樣,還不到上班的點就已經醒了。
這種對比,讓洛月卿都不好意思冒出她那一丁點起床氣,畢竟人家上班都沒怨氣,她一個睡到自然醒的人,居然還要抱怨。
吵就吵吧,人家下屬彙報工作也挺辛苦的。
略有些愧疚的洛月卿,趕緊翻了個聲,手往耳朵一堵,雖然不起什麼作用,但也表達了自己對奚總上班的支持。
可是下一秒,外麵突然冒出大聲嗬斥的聲音,甚至點名道姓,喊出奚舟律三字。
洛月卿猛的坐起。
哪有下屬敢這樣和奚舟律說話?
“係統?”
係統的回答很快:“奚舟律的父母來了,已經有半個小時了。”
眉眼間的困意散去,洛月卿麵色一沉,沒想到他們竟會如此等不及,昨晚宴會奚舟康的臉還沒有撿起來,今天就急吼吼地來公司。
牆壁的另一邊,奚舟律坐著辦公椅上,比洛月卿想象中鎮定平靜許多。
畢竟她比洛月卿更了解這對夫妻,早就猜到這兩人性子急躁,讓奚舟康接近洛月卿不成,一定會再從她這邊想辦法。
唯一詫異的是這兩人連幾個小時、等她回家的時間都等不了,直接到他們平日最討厭的公司裡尋人。
奚舟律眼簾下垂,隨手拿起旁邊的純手工打造的18k金鋼筆,然後並不熟練地轉了一下。
鋼筆繞著修長的指節轉動,看著極快,實際還沒達成一圈就掉落,脆弱的筆尖砸在桌麵,瞬間就曲折裂開。
可奚舟律卻毫不在意,往旁邊一推就又換了另一支。
品牌限定的、手工定製的,瑪瑙做筆套、紅寶石點綴的奢華鋼筆,都插在桌麵的筆筒裡,被一支支拿出、毀壞。
對麵坐著的人,從剛開始的親情牌,回憶著她小時候的懂事可愛,然後到她的成績如何優秀,但顯然他們對這些事都不大了解,所以總是說兩句就卡住,然後把一件事翻來覆去表達。
奚舟律突然抬眼看過去,說實話,她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看過,她生物意義上的親生父親。
在相貌都生得優越的奚家,奚雲廷其實長得一般,哪怕是已蒼老的奚老爺子,也能明顯瞧出年輕時的俊郎。
而奚舟律、奚舟康就更彆說了,沒分化前就有許多人追求,更彆說現在。
而奚雲廷呢,頂著那張國字臉和已標記過他人的C級Alpha的身份,居然還有人能看上他,願意和他二婚。
畢竟連奚老爺子這種壯年喪妻的人,都沒有選擇再娶,可奚雲廷竟然做到了。
有時候奚舟律都在想,是不是因為二婚不易,他才會那麼沒有底線地縱容那兩母子。
對麵的兩人還在說,已經重複了三遍奚舟律小學的優秀事跡。
奚舟律捏了捏眉心,終於忍不住糾正道:“我小學沒有考過B,爺爺對我的要求很嚴格,不允許出現A以外的成績。”
“你們記得的,應該是奚舟康的成績,那是他為數不多考到合格線以上的成績,你們開心地帶他遊樂園玩了一天。”
話音落下,對麵兩人的笑容變得勉強和尷尬。
而奚舟律還在繼續,耐著性子解釋:“我分化那天,你們兩焦急等待門口,是因為你們忘記了醫生囑咐過的分化時間,沒有給我提前準備抑製劑,還讓我出門拿東西。”
“以至於我在外麵出現分化跡象,被送回來以後還沒有抑製劑使用,爺爺怕影響到我的分化等級,把你們狠狠罵了一頓。”
她加重語氣強調:“爺爺說要是影響到我的等級,你們就得離婚,讓奚雲庭另娶一個高等級Omega,再生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反正都二婚了,三婚也不是不可以,”奚舟律突然笑起來,嘴角扯出嘲諷的弧度,笑意不及眼底。
“奚舟律!”
對麵的人被戳到痛處,直接拍桌站起,破口大罵道:“誰教你可以直呼長輩的名字了?!”
“成績全A又怎麼樣?還不是不懂禮貌,目無尊長!”
他被氣得臉通紅,西裝外套在拍桌時,扯掉了扣子,大敞開著有些狼狽。
對方越氣,奚舟律反倒越平靜,後靠向椅背,淺灰藍的眼眸看向對方,淡淡道:“其實我小時候一直挺想問你。”
“你真的喜歡我母親嗎?一邊裝得深情、連孩子都不肯見一麵,一邊又忙著另娶。”
“你真的喜歡爺爺強行給你安排的婚姻嗎?”
奚舟律微微偏頭,身後是被落地窗隔絕的城市,烏雲散開,露出澄澈的藍天和白雲,是極其難得的好天氣。
奚雲廷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答案,反倒僵硬著臉,生硬道:“你不要和我轉移話題,之前老爺子已經答應讓小康進公司了,你當時在客廳,也是聽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