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枝予笑了笑:“我以前參加的婚禮都是這樣的。”所以她理所應當地以為,自己的婚禮也應該這樣,可是現在再看,除了俗不可耐的形式,真的毫無意義。
“喜歡這種方式?”
安枝予搖頭:“不喜歡!”
不喜歡。
好,他記住了。
“為表示他們對愛情的忠貞不渝,接下來是新娘新郎互戴戒指的時刻,在座的親朋好友們,掌聲響起來!”
七零八落的掌聲裡,安枝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方形的絲絨小盒。
那裡也有一枚戒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值錢,徐淮正一家竟然沒有要回去。
安枝予輕輕晃了晃靳洲的手:“好看嗎?”
目光淡掃一眼,靳洲沒說好不好看,“還留著?”
“不是故意留著的。”
從酒店出來的那個早上,她就把戒指摘下了,都說習慣養成需要時間,摘下後沒兩天,她就忘了這枚戴了沒多久的戒指的存在。
今天出門前突然想到,她就給帶來了,其實該扔的,可誰知道後麵這姓徐的一家人會不會要回去。
安枝予將戒指裝回口袋:“等下還給他。”
儀式從開始到結束也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
頭頂燈光大亮,台上的人離場,婚禮進行曲也停了,酒宴開始。
剛好那時靳洲接了一個電話,安枝予碰了碰他的胳膊,用口型告訴他,她去一下洗手間。
洗手間很好找,穿過包廂,走到頭,也就是剛剛新娘走過的T台最前麵,左轉就能到。
安枝予轉彎進了走廊,一直不敢對她的到來而有絲毫鬆懈的人,快步跟上。
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聲音。
安枝予回頭,看見了身後兩米遠的蔣昕。
紅色禮裙襯得她愈加唇紅齒白,是個一眼就能讓男人記住的模樣。
可惜做什麼不好,偏偏做小三。
不過現在這個世道,小三似乎很得道,不知是手段太過高明,還是說男人都享受被搶的樂趣。
安枝予很想用語言打她的臉。
目光落到她平坦的小腹,腦海裡不合時宜地一筆一劃寫出了“忍”和“善”。
她想,算了吧。
人家都結婚了,孩子也有了,她還去計較這些乾嘛呢!
太過計較,倒顯得她有多在意那個姓徐的。
目光淡淡掃過她一眼,安枝予轉過頭,剛抬腳,“噔噔噔噔”的腳步聲快速從她身後傳來。
聲音停了,安枝予的手腕被抓住。
“你怎麼會來這?”
她的到來對蔣昕來說是一枚炸.彈。
她知道自己是靠懷孕上位,更知道,如果沒有肚子裡的孩子,徐淮正根本就不會這麼快放棄安枝予。
安枝予看著她的手,不禁有些好奇:“你不是懷孕了嗎,為什麼還塗指甲油?”
說完,她又抬頭看蔣昕的臉,依舊好奇:“化這麼濃的妝,你不怕傷害到肚子裡的寶寶嗎?”
每個字落在蔣昕的耳朵裡,都是會點燃燎原的星火,讓她不得不警覺。
“你問你為什麼會來這!”因為她的不回答,讓蔣昕沒了耐心,聲音陡然拔高。
安枝予沒有掙開被她握住的手腕:“不是你們給的請柬嗎?”
是徐淮正的媽媽給的,不是她,她事先壓根就不知道。
“所以你來,是給自己找不痛快的?”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她眼底有一點紅,聲音也有顫音。不知是氣的,還是害怕。
“我有什麼不痛快的?”安枝予朝她大方一笑:“我不是都說了,那種垃圾,我隻會丟,不會撿。”
言下之意,她是垃圾回收站嗎?
蔣昕冷笑一聲:“你不用把自己說的這麼高尚,”她把矛頭指向了靳洲:“這麼短的時間能和靳總站在一起,你的手段又能乾淨到哪去!”
她自發地鬆開了安枝予的手腕,眼裡帶著蔑視的打量:“說我是公交車,那安小姐是什麼?”
她嘴角掛著抹明晃晃的嘲諷:“頭等艙嗎?”
安枝予沒有被她的話激怒,她回視著對麵那雙帶著怒火的眼睛,輕笑一聲:“蔣小姐不用緊張,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隻是來湊湊熱鬨,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你結婚證上的那個男人,隻會是你的。”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的話不痛不癢,她停頓幾秒,又加了一句:“但願永遠是你的。”
有句話說得好,男人能出軌一次,就能出軌第二次。
蔣昕深知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所以才故意讓自己懷孕,好牽扯住徐淮正。
可有些話,自己知道可以,彆人一提醒,就失了味道。
“你少在這陰陽怪氣的,有功夫擔心彆人,還不如多想想自己!”
“我怎麼了?”安枝予今天難得滿腹的好奇心。
“拉著靳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嗎?”她不是傻子,這件事不需要太過琢磨就能想出個大概:“你不就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嗎?”
安枝予緩緩點頭,一副很認同她觀點的表情:“那我這個威...有嚇到你嗎?”
蔣昕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一雙眼忿忿地瞪著她,垂在身側的手更是攥緊到指骨發白。
安枝予低頭看了眼時間,她過來已經有好幾分鐘了。
“蔣小姐不用回去敬酒嗎?”她把話說得婉轉又直接:“你再繼續在這呆著,萬一靳總過來找我......”
蔣昕眉心一擰,下意識往她身後看了眼。
安枝予抿唇笑:“你再不走,講不好真的要碰到你們靳總了!”
蔣昕怒看她一眼後,提著裙擺越過她身側。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脆噠噠的,聽得人身心舒暢。
安枝予扭頭看了眼,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有點可憐這個女人。
這麼費儘心思,卻隻是為了抓住一個男人,值得嗎?
她悲哀地笑了笑。
等安枝予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靳洲已經等在外麵了。
她先是一愣,轉而笑了聲:“你還真的來啦?”
這話聽在耳裡,好像她知道他會過來似的。
靳洲走過來:“有點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安枝予隻當他隨口一說:“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會任人欺負。”
不過,她還是說了聲謝謝,“剛剛碰到蔣昕了,要不是因為你在,她怕是不會這麼收斂。”
靳洲笑了笑:“能幫到你就好。”
其實他在打電話的時候,不經意回頭,剛好看見了蔣昕也進了走廊。
不過他沒有跟過去,相比他親自出馬,他更希望自己能成為她的後盾。
出了走廊,靳洲問她:“現在回去嗎?”
“我都可以,倒是你。”
“我什麼?”
安枝予在包廂裡瞟了半圈:“都沒看見幾個人跟你打招呼。”
所以她到底幫沒幫到他?
靳洲走近她身側,把手臂再次彎給她:“那就麻煩安小姐了。”
他開玩笑的樣子,隨和得真的很像一個鄰居。
“萬一你媽媽不信怎麼辦?”
“那我可能會再——”
感覺到手機的震動,安枝予站住腳,“等一下。”
手機放在右口袋,她抽回挽在靳洲臂彎裡的手。
來電雖然是一串陌生號碼,但安枝予還是接了:“喂,你好。”
“安枝予。”
是徐淮正,他聲音帶著看破一切的冷笑:“彆在我麵前做戲了。”
或許他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著她,但是安枝予沒有回頭。
被他一語戳破,安枝予故作鎮定:“我做什麼戲了?”
徐淮正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著背身就要往門口走的兩個人。
他不是剛看見的他們,在包廂裡燈光暗下去,鏡頭的光打到蔣昕臉上的時候,他就看見了。
以他對安枝予的了解,她絕不可能來參加他和蔣昕的婚禮。
靳洲也是,公司財務總監結婚,他都是禮到人不到,更何況自己隻是工程六部一個小小的經理。而且在此之前,靳洲壓根就不認識他。
所以他斷定,安枝予這一趟過來就是為了打擊報複他,好讓他知道,她安枝予何其的有本事,能找到靳洲這樣一個處處都能將他踩在腳下的男人!
徐淮正對著話筒冷嗬一聲:“你以為我真這麼好糊弄嗎,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讓靳總幫你,但他幫得了你一時,幫得了你一世嗎?”
見電話那頭不出聲,她人也站在原地不走了,徐淮正知道自己掐到了她的命脈。
“灰姑娘的水晶鞋,知道吧,過了十二點,她就要回到現實,就像你,過了今天,你所有的謊言都要被拆穿!”
字字如刀,毫不費力地撕掉了安枝予所有的偽裝。
安枝予垂眸笑了笑,不知是笑他的聰明還是笑自己這場戲的無用功。
既然謊言被拆穿,那也沒繼續裝下去的必要,不過她沒承認,也沒否認,就這麼掛了電話。
而她從接通電話後說的話,還有她臉上的表情,都被靳洲聽在耳裡,看在眼裡。
他能猜到大概,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了?”
安枝予沒有對他藏著掖著:“是徐淮正,他看出來我們是在演戲了。”
好像也不難猜。
好像,就她自己還以為自己的手段有多高明。
“那不如我們假戲真做?”
喧囂聲裡,他辨識度很高的聲音傳進安枝予耳朵裡。
安枝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看他,目光有些許的怔愣:“什麼?”
剛剛那句話已經讓他很是局促不安,眼下安枝予重新又問了一遍,這讓靳洲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禁再度蜷起,短暫沉默後,他語氣比上一句要小心翼翼得多。
不過,他換了一種問法,更能表達他內心渴求。
他說:“要不要和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