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家宴是到酉時三刻才歇了。
旁人心情如何,阮煙不知,但她覺得萬歲爺心情肯定很不錯。
連送太皇太後和皇太後出去時,眉眼都帶著笑意。
真是奇了怪了。
她自己心裡嘀咕自己好端端的被賞了一壺酸梅湯,這叫怎麼回事。
全然不知道自己今兒個實在是出了個大風頭。
前麵的事自然也傳到後頭來。
阮煙剛回到梢間,言春過來端茶倒水伺候。
言夏、言秋負責給她換衣換鞋。
換上一身輕便衣服,阮煙撐著下巴,一臉愁思苦想的樣子。
言春、言夏等人對視了一番。
言春問道:“主子,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這做宮女的,雖然說是沒有主子垂詢,不能主動開口,可規矩是規矩,現實可得學會變動,好比某些主子就願意讓人猜,讓人說出她自個兒心裡不好意思說出來的話,你就得機靈點,要是木頭似的閉著嘴巴不開口,保管被人踹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是在想,萬歲爺怎麼好端端的賞給我一壺酸梅湯?”
阮煙真的不解。
她真的從頭到尾都沒做過什麼啊。
言春剛剛還在擔心阮煙是不是在宴席上有什麼行差踏錯。
沒曾想,卻是為這麼個緣故。
她笑道:“主子,萬歲爺賞您,必然是因為您做得好啊。”
可問題就是她什麼也沒做啊。
阮煙心裡費解,但這話不能說。
她看上去是個萬事不往心裡去的,可實際上心裡也有成算。
這宮裡頭,她能信的隻有言春他們,可有些事她也不能告訴她們,比如說她不想爭寵這件事。
於是想來想去。
她得出了個一個結論,萬歲爺這麼厚待她,八成是因為她天生麗質難自棄。
真真是紅顏禍水。
阮煙心裡邊得意,邊自顧歎息。
旁邊言春等人看她臉色變化,都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來。
佟貴妃娘娘今兒個可算是憋了一肚子的氣。
她慣是心眼小不容人呢。
不然也不至於說非得抬舉個烏雅常在出來。
以她的位置,底下貴人、常在、答應哪個不巴巴地上趕著獻殷勤。
不就是瞅著那烏雅氏出身低又肯做小伏低,好磋磨嗎?
今兒個本來大好局麵,先是宴席得了太皇太後誇獎,又是萬歲爺賞菜,她出足了風頭,下頭七個嬪哪個不羨慕。
偏偏突然出了個郭常在出來!
當然,佟貴妃還不至於覺得郭常在能威脅到她的位置。
隻不過她見不得萬歲爺對那常在在意的模樣。
一場宴席,眼珠子就沒少往那常在看,還賞了酸梅湯,佟貴妃心裡又氣又妒,起初的得意勁兒沒了,到後來成了不悅和惦記,總尋思其他人心裡頭偷偷笑話她。
因此,宴席一散,剛回翊坤宮,佟貴妃就氣得摔了幾個古董花瓶。
滿宮殿沒人敢勸。
“下去打聽,那郭常在到底使了什麼招哄得萬歲爺這麼上心!”出了氣,佟貴妃麵色就好多了,咬牙切齒地對周嬤嬤吩咐。
那周嬤嬤喳了一聲。
其他人都繃緊了弦,生怕觸了黴頭,被佟貴妃拿來出氣。
好在今兒個也算是他們運道好。
夜裡,萬歲爺竟然翻了貴妃娘娘侍寢。
於是,雨過天晴。
聽到今夜翻的是翊坤宮牌子,後宮其他妃嬪也都歇了。
旁人倒說不定能使點手段搶人,可佟貴妃,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幾個敢和她對著乾。誰讓人家姓佟佳氏,又管著宮權。
昨日敬嬪回來時就說免了翌日的請安,因此,阮煙睡到巳時才起身。
日頭透過紗窗落在室內,碎金一般的光暖洋洋。
漱口洗麵過,南窗下的塌上已經擺了一張金漆木雕小幾。
夏和安他們去提了早膳來。
昨兒個吃多了,今兒個吃的就比較清淡,一碗煮開花的清粥,幾樣小菜稀鬆平常,鹹鴨蛋對半切,金燦燦的鴨蛋油落在白瓷小碗裡。
阮煙眼睛一掃,咦了一聲,指著一籠蟹黃筍丁龍眼包子問道:“哪裡來的?早先可沒要過這東西。”
“這是膳房劉公公送上來的。”夏和安說道,“說是蟹黃筍丁包子,他近日來才學會的,讓您給嘗嘗,幫忙提些意見。”
蟹黃筍丁包子?
阮煙眨巴下眼睛,濃密的睫毛輕輕一掃,心裡明白了,這提意見都是說詞,主要目的是孝敬。
如今也的確是吃螃蟹的季節,其實螃蟹倒也罷了,難得是筍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