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滿室寂靜。
這帽子扣得極大,範可兒不敢再裝下去了,立即收了眼淚:“我從未說過此話,表嫂誤會了。”
蘇宜家沒再給她眼神。
韓父從中打圓場:“可兒定是瞧著她表哥成親了,甚是歡喜,這才哭了。”
蘇宜家:“原來如此,多謝父親為兒媳解惑,兒媳險些以為表妹是對這門親事不滿了。”
韓父:“可兒絕無此意。”
蘇宜家點了點頭,看向了托盤。
韓父見兒媳不再糾結於此事鬆了一口氣,在看到一旁哭哭啼啼的侄女時,頓時有幾分不喜。從前府中隻有可兒和晚秋兩個姑娘,他覺得可兒知書達理,柔順恭謹。如今和出身世家的兒媳一比,可就差得遠了,太過於小家子氣了。
他覺得有件事今日必須定下來。
蘇宜家從托盤裡拿出來剩下的兩個樣子差不多的玉佩,一個給了韓繼,一個給了範可兒。將向來高傲的韓繼放在韓晚秋後麵,又將範可兒安排在最後,主打一個氣死所有人。
見禮結束,韓父道:“宜家既已嫁過來,管家一事便交給你了。”
這是韓璨深思熟慮過後做出來的決定。
韓家是寒門,小門小戶,如今能在京城立足全靠長子的從龍之功。但若是想讓韓家長久發展下去,定要理清府中庶務。
張氏是鄉紳之女,從前在縣城中還能打理好內宅,在京城這麼複雜的大地方就不夠看的了。京城中官員眾多,世家雲集,關係錯綜複雜。世家又向來眼高於頂,不買他們寒門的賬。
兒媳就不同了,她出身頂級世家蘇家,大淩國的朝堂內外遍布蘇家的子弟,就連皇家都得給蘇家麵子。
他雖然幫不上兒子什麼忙,也不能扯兒子後腿。
韓家的女主人,還得是兒媳。
韓父這話一出,堂內眾人的神情各異。
張氏的臉色尤其難看。若這般做,整個韓家就都是韓至的了,哪裡還有她和兒子的事兒。
蘇宜家陷入了回憶中。前世韓父也提過此事,她並未接管家一事。一則是因為長輩尚在世,她作為兒媳不好橫插接手,這不合世家禮儀。另一則是她看不上韓家,不屑去管韓家的事。
如同前世一般,張氏第一個出聲反駁:“宜家剛剛嫁過來,尚不了解府中的事情,老爺是不是太急了些?且他們小兩口感情正好著呢,管家會耽誤時間,影響夫妻感情。”
聞言,韓璨有幾分遲疑,他看向了蘇宜家。
他也知道這個決定有些突然,可如今韓家的關係網太複雜了,張氏難以操持。不說彆的,昨日的婚儀就鬨了不少笑話,如此下去韓家將會成為整個京城的笑話。今日他觀兒媳行事有度,處事有方,說話做事都透漏出來規矩和大氣。可兒行事不妥,她點了出來,但又不會一味地抓住她的錯處,得理不饒人。這樣的品行極適合管家。
蘇宜家看向張氏,笑著說:“母親說的是呢,我剛來府中,不太了解府中的事情。”
張氏鬆了一口氣。
蘇宜家又看向韓父,接著說道:“不過,作為晚輩定要聽從長輩的吩咐,父親既然說了讓兒媳管家,兒媳也不敢推辭。”
韓家沒多少人,親朋好友更是少之又少,她連蘇家那麼複雜的家事都能管得過來,更何況韓家?既費不了她多少功夫,還能給張氏添堵,何樂而不為。
張氏心沉了下去。之前丈夫和她提過此事,她每次都委婉地反對,丈夫後來也沒再提。她原以為丈夫歇了這個心思,沒想到今日竟會當眾提出來,可見他是鐵了心要讓兒媳掌家了。
婆母尚在,哪有兒媳掌家的道理,說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而且,這一場喜事可沒少收禮。宮裡送來的,各個世家送來的,那些寶貝她見都沒見過,看得她眼花繚亂,可不能讓老大將便宜占了去。
張氏見丈夫和兒媳這邊行不通,她看向了韓至。
這小子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如今成了鎮國大將軍不說,還娶了頂級世家的嫡長女。不過,他的心思可瞞不過她。他那一雙眼睛都快長在蘇家女身上了,可見對其十分滿意。
若是他當初聽她的話娶了可兒,如今整個韓府就全都是她的了。
“阿至,你媳婦兒剛剛嫁過來,得好好休息,可不能累著你媳婦兒了。咱們府中庶務又多又雜,不好弄呢。不如讓你媳婦兒歇幾日,過些日子再將管家一事交給她?”
韓至側頭看向了蘇宜家。她身形這般瘦弱,打人的時候也跟撓癢癢似的,確實沒多少力氣。忽然,他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一抹痕跡,心頭微微一熱,想到了昨晚。昨晚確實累著她了,若是再管家的話,不知她還有沒有精力。
蘇宜家似是察覺到了韓至要說什麼,她轉過頭去,一句話沒說,就這般靜靜看著他。
她雖不想和他吵,可若是他敢阻撓她做事,她定不依不饒。
韓至跟在皇上身邊多年,一直鎮守邊關,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不光是高大威猛的敵軍,豺狼虎豹他也見過不少,甚至還不小心踏入過狼群的地盤。他照樣能從裡麵脫困,絲毫不覺害怕。
可此刻看著蘇宜家如秋水一般的眼眸,他無端有幾分懼意,將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不如讓娘子試試吧,若實在太累再另行安排。”
算他識趣。
蘇宜家收回了目光。
“既然父親和夫君信任,宜家定不負厚望,會將府中事打理妥帖。”
想監視韓至最好的辦法不就是管家嗎,這樣就能知道韓至的一舉一動,還能順便給張氏添堵,一箭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