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年紀小,背沈逸塵回西境那一路哭得停不下來。
但兩百年過去,謝長寂問鼎雲萊,成為舉世皆知的清衡上君。而她也曆經世事,斷斷續續又談了幾段情,回頭一看,就發現,這事兒吧……
如果不是沈逸塵牽連其中,不過就是年少談了一段爛桃花。
失敗了,回來痛哭一場,也就罷了。
隻是多了一個沈逸塵,事情就嚴重很多。
好在,她如今也找到了讓沈逸塵複生之法,隻要她成為魔主……
這段感情,便會有個最終了結。
畢竟當年之事,與謝長寂沒多大關係,有關係的人,也已經罪有應得。
隻要沈逸塵能活過來,那再看這段感情,不過就是覺得丟臉,以及——麻煩。
謝長寂當年脾氣就算不上好,如今成了清衡上君,估計脾氣更大。
要讓他知道自己假死騙了他兩百年,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也就是她這麼多年死活不肯踏足雲萊的原因。
隻是如今被宮裡長老催得厲害,她才迫不得已來了這裡。
原本想著如今謝長寂身份非凡,守著死生之界不可外出,應該不會見麵,沒想到和天劍宗一碰麵,就撞上了他的弟子?
但不過隻是一個弟子而已……
花向晚逐漸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
當年她修為遠高於謝長寂,謝長寂根本沒有觸碰過他的神魂,他不可能依靠辨認神魂認出她。
她又變了容貌,從劍修變成法修,更不能從這些外在認出她。
最重要的是,她還當場死在謝長寂麵前,謝長寂兩百年都沒找過她,應當是接受了她早已身死的結果。
如今謝長寂都未必能認出她,來個小弟子有什麼關係?
想明白這一點,喝了口酒給自己壓壓驚,花向晚終於鎮定下來。
隨後往後麵又翻了幾頁,把所有人資料大致看了一遍。
她要找個能“為愛私奔”的下手,肯定是要找個容易動心的,所以此番問心劍一脈肯定要首先排除。
好在今夜來的弟子中,除了謝無霜,其他都是多情劍一脈,倒也多的是機會。
把這些目標都熟悉了一遍,此刻一乾少年也已經禦劍來到峽穀前,老遠就聽到他們交談之聲。
“師兄,我有些累了,慢些吧。”
在最後麵的少年高喊出聲,花向晚仔細辨認了一會兒,回憶了一下冊子,大概知道了對方身份。
天劍宗六長老門下的小徒弟,江憶然。
“此處不能停,”在前方帶隊的青年聲音溫和,雖然這麼說,卻還是放慢了一些速度,“這裡名為‘奪命峽’,兩側高山,僅有一條狹路,易被設伏,我們還是快些通過,免生事端。”
這是掌門蘇洛鳴門下二弟子,沈修文。
花向晚把目光落在這個沈修文身上,上下一打量,不由得露出笑意,回憶起冊子裡的資料:“二十四歲,多情劍一脈,元嬰期,蘇洛鳴一手養大……”
掌門的二弟子,上麵有個首徒承襲天劍宗,這個二弟子雖與師父感情深厚,卻也多餘。
倒是入合歡宮最好人選。
身份夠高,天劍宗不會放棄他,足夠威懾其他宗門。
但又不像首徒,是一手培養的繼承人,絕不會放任其離開。
花向晚盤算著,看著下方少年們聊天。
看了片刻,她突然有些疑惑。
怎麼……謝無霜不在?
她還沒來得及深想,少年們已入峽穀中央,江憶然正埋怨著此次行程太急,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爆炸之聲!
隻聽“轟”一聲巨響,兩塊帶著法印的巨石從峽穀兩側滾落,地動山搖,帶著滾滾塵煙,瞬間封死了峽穀入口和出口。
沈修文反應最快,在變故發生瞬間,當即大喝了一聲:“快走!”
說罷,足下飛劍躍入手中,他運氣起落,朝著前方疾衝開道。
身後一乾弟子也察覺不對,禦劍緊跟在沈修文身後,江憶然年紀最小,被兩位師兄刻意退回護在中間,著急詢問:“沈師兄,怎麼了?”
沈修文沒有說話,花向晚轉動著手中的靈氣珠,看著兩側飛下殺手攔住這一群少年去路,沈修文眼神變冷,喚了兩個人:“千鬆,遇鶴跟我,其他人往前!”
說罷,兩個弟子飛身上前,劍躍手中,和沈修文一起迎向殺手。
這三位明顯是一群人中的精英,雖然最高不過元嬰,但劍意卻不容小覷,沈修文抬手一劍轟去,另外兩人落在山崖兩側,三把劍形成劍陣開出路來,其餘弟子立刻飛身往前。
然而“殺手”哪裡讓他們這麼容易逃脫,搞清楚哪些是棘手哪些是渾水摸魚的,立刻兵分兩路打成一團。
下方廝殺成一片,花向晚看了片刻,站起身來,走到崖邊觀望。
沈修文是最麻煩的,於是五六個殺手圍著他一個人,這青年之前看上去很是溫和,提起劍來,倒有了幾分殺氣。
花向晚拋著手裡的靈氣珠,看著沈修文騰空而起,想要離開峽穀,旁邊殺手緊追而上,將他圍在空中。
眼看著他力氣漸竭,對方朝著他胸口一劍刺去,花向晚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演得也太逼真了!
都到了這種時候,她也不能再作壁上觀,手中靈氣珠一把捏爆,靈氣瞬間灌入她周身筋脈,素手一轉,一個法訣亮在她手中,她抬手一甩,法訣朝著從背後偷襲沈修文的人直飛而去,沈修文察覺身後不對,驚慌回頭側身,眼看躲避不及,劍尖已至身前,卻突然有一道流光襲來,“轟”一聲巨響,就將他身後人砸入旁邊山體之中。
而後一個女子從天而降,紅衣高髻,赤足懸鈴,五官明豔動人,披帛月下翻飛。
明明不過片刻,可一切隨著女子出現都似乎變得極為緩慢,她一手攬過失重墜下的沈修文,領著他打著轉飛落而下。
沈修文呆呆看著她,花向晚心中微定,一個男人露出這樣的眼神,離淪陷就不久了。
她微微一笑,正要說點什麼,被她攬著沈修文猛地回神,大喊了一聲:“小心!”
話音剛落,她身後一陣疾風,驚得她抓著沈修文急急一轉,隨即被人一腳狠狠踹在背上!
這一腳力氣極大,來得又十分突然,她根本控製不住,連自己帶沈修文“轟”一下砸在了地麵!
沒有靈氣珠護體,她體質根本比不上沈修文這個劍修,落地就是一口鮮血,“哇”一下嘔了出來。
“姑娘!”
沈修文嚇了一跳,趕緊去扶花向晚。
花向晚嘴裡全是血,可她得維護形象,隻能強忍著不吐。
嘔一口血那叫“西子捧心”,吐一灘血那就叫“快叫大夫”,她不能給沈修文留下這麼不好的印象。
於是她勉強咽下嘴裡的血,溫柔一笑:“無妨,道君可還好?”
“我無事,”沈修文提著劍,警惕看了一眼旁邊走過來的殺手,悄悄塞了一張隱身符到花向晚手中,冷著聲道,“姑娘,這是我們天劍宗的事,我掩護你,你想辦法先走。休要為我等丟了性命。”
他對她有了愧疚之心!
花向晚拿著沈修文給她的符咒,開始覺得靈南也是一個靠譜的屬下。
為目標受傷,果然值得!
就是他們搞這些殺手太沒輕沒重,不過還好,馬上就要結束了。
花向晚判斷著計劃進展,麵上露出驚詫:“道君乃天劍宗之人?”
“正是。”沈修文聞言皺眉,“姑娘是?”
“我乃合歡宮少主花向晚,若道君是天劍宗的弟子,”花向晚撐著自己,顫抖著身子,提起劍來,擋在沈修文麵前,“我更是不能退了。今日與君,生死與共!”
“花少主……”沈修文震驚。
花向晚心中略有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