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了,他明顯是被她感動了。
她用眼神開始示意逐漸走來的殺手,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他們該退場了。
殺手帶著麵具,看不出到底是誰,但冰冷的眼神很入戲,花向晚感歎合歡宮弟子演技的同時,不由得有了一些疑惑。
他們什麼時候,學得這麼優秀的?
“靈南,”這場麵讓花向晚有些尷尬,她趕緊給靈南傳音,“讓他們彆裝了,趕緊撤。”
靈南沒回話,前麵殺手輕聲一笑。
“既然生死與共,花少主,”殺手聲音帶了幾分低啞,聽上去有些熟悉,但她一時想不起來是誰,隻看劍光朝著自己直直衝來,對方低喝,“那就一起死吧!”
那劍看得花向晚膽寒,但她不能退。
這一退,她在沈修文麵前的形象就徹底毀滅了。
她擺足高人姿態,一副泰山崩於眼前亦不變色的沉穩模樣,心裡滿是焦急——
停啊!再不停我怎麼打啊混賬玩意兒!
劍越來越近,花向晚冷汗都冒了出來,就在劍尖即將到達前一刻,花向晚耳邊終於傳來靈南撕心裂肺的傳音。
“跑啊!!”
“少主彆裝了,那是鳴鸞宮的人,快跑啊!!!”
聽到這話,花向晚睜大眼,身體比腦子行動得快,大喊了一聲“跑”之後,便轉身朝著峽穀方向衝了出去!
沈修文被花向晚這前後矛盾的反應搞得一愣,旋即又被殺手圍上。
花向晚跑得飛快,但對方明顯不打算放過她,劍風疾走而來,花向晚聽到身後風聲,毫不猶豫捏爆了一顆靈氣珠,法陣轉開在手心轉身一擋,就隔住了對方直刺而來的劍。
對方的劍直刺她左胸,明顯是要致她於死地,花向晚趕緊賠笑:“這位英雄,我就是路過,天劍宗和我沒什麼關係,我給您讓路。”
“我找的不是天劍宗。”熟悉的聲音從麵具後傳來,對方笑意盈盈,“我找的就是你。”
聽到這聲音,花向晚睜大眼,隨即反應過來:“秦雲裳?!”
竟然是鳴鸞宮二少主、秦雲衣的妹妹,秦雲裳?!
她居然從西境追到了雲萊?!
“才發現是我啊,”秦雲裳輕笑,“花少主可太讓我失望了。”
說罷,劍如急雨。
花向晚如今是法修,哪怕還有當年學劍的底子,卻也扛不住秦雲裳這種劍修的近戰攻勢。
她狼狽往後躲閃著,忍不住叫罵出聲:“你們鳴鸞宮怎麼回事?姐姐搶我未婚夫,妹妹還來千裡追殺,要臉嗎?!”
“我們不要臉,你是不要命,這種時候還敢往雲萊鑽,”秦雲裳將花向晚猛地逼到牆上,劍鋒往著花向晚脖頸壓過去,花向晚一手擋著秦雲裳的劍,一手在袖子下飛快繪下一個法陣,聽著秦雲裳嘲諷開口,“你這膽子,可比我們想得都大得多。”
“那是自然,我可比你們想象能耐多了!”
說著,花向晚法陣往地上一甩,秦雲裳腳下光陣突亮,秦雲裳臉色大變,足尖一點疾退走開。
與此同時,法陣猛地炸開,花向晚往旁邊一撲,抬手一個法訣切開正要偷襲沈修文的修士,疾步衝去,一把抓過沈修文的手腕:“走!”
沈修文沒有猶豫,跟著她往旁邊奔去。
花向晚抬頭觀察四周,便見上方有金色網格封死了整個峽穀,那是鳴鸞宮的毒網,觸之既死。而出口兩側是合歡宮自己推下來設置了封印的巨石,一時之間,這峽穀中的一群人仿佛都被斷絕了生路。
意識到這一點,花向晚忍不住暗暗叫罵,算是明白了秦雲裳帶人過來的目的。
現下鳴鸞宮把控了上方設置機關的位置,合歡宮之前布陣的痕跡肯定消不掉,天劍宗如果死了這麼多人在這裡,合歡宮就是最直接的凶手,那和天劍宗彆說聯姻,怕是直接結仇!
天劍宗弟子不能死在這裡,一個都不能。
“炸開!”
想通這一點片刻,花向晚一把捏爆了乾坤袋中所有靈氣珠,將所有靈氣灌入身體之中。
她周身經脈疼痛,識海也開始疼得她感覺青筋“突突”跳動,可她顧暇不及,抓著沈修文往前方急奔。
“靈南,把路炸開!”
她高喝。
然而話音剛落,前麵堵路的巨石沒有炸開,峽穀兩側的法陣卻炸了!
法陣炸鬆了土質,泥土混雜著石頭滾落而下。
“永彆了,花向晚。”
秦雲裳領著殺手騰空而起,笑眯眯朝著花向晚道彆。
花向晚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天劍宗弟子基本已經受傷,根本沒有禦劍逃跑的能力。他們跌跌撞撞躲避著山崖落下的石頭,朝著沈修文的方向跑來,疾呼出聲:“師兄!”
沈修文慌忙回身去拉身後弟子,花向晚冷著臉,看明白秦雲裳的意思。
秦雲裳不殺他們,就是要把所有人埋死在這裡,炸開的都是合歡宮的法陣,等他們一走,現場就隻剩下合歡宮的痕跡,合歡宮殺害天劍宗弟子一事,也就板上釘釘。
頂多說,她也死在這裡,陪著這些人一起死,合歡宮才有幾分狡辯餘地。
可她死在這裡?
花向晚眼神一冷,腦海中浮現出合歡宮入宮道上,那兩排在風中招搖的召靈幡。
她不能死,她絕不能死在這裡!天劍宗的人也不能死在這裡。
“往這兒!”
花向晚抬手一劃,一張符紙變得巨大,她開啟法陣攔住落石,旋身回去,同沈修文一起一個個把天劍宗弟子拽上飛行法器,隨後掉頭朝著入口巨石一路疾衝。
“花少主,前麵石頭加了法印,尋常辦法劈不開。”
看出花向晚的意圖,沈修文趕緊提醒。
花向晚一隻手蓄力凝了法陣在手上,沈修文看了一眼天空上的毒網,著急開口:“您不如放開我們,想辦法自己先走!”
“管不了了。”花向晚大喝出聲,抬手朝著巨石一掌劈下。
看見她的動作,秦雲裳冷笑一聲,在高處抬手一甩,一把黑色水劍從上空急掠而來,朝著花向晚身後直直刺去!
這黑劍極快,沈修文等人甚至來不及阻攔,劍尖已到花向晚身後。
花向晚手中法陣擊打在巨石之上,也就是這片刻,隻聽轟的一聲巨響,一道亮眼的白光從巨石後穿透而過,在整個峽穀炸開。
我這麼厲害?
花向晚有些發蒙。
然而她很快就意識到不對。
白光所帶來的,是與她靈力截然不同的靈力運轉。
頃刻間,一切都被凝固,時間空間都變得扭曲,墜落的石頭漂浮在空中,塵埃漫無目的漂遊。
黑色劍尖停在花向晚身後不足半寸,花向晚整個人也保持著被震飛時微微佝僂著身軀的姿勢,停留在光芒中。
“天劍宗出行,”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根本聽不出來處,對方聲音平靜,好似在陳述一個再常見不過的道理,“卸劍勿擾,若有造次——”
對方音調一轉,隻聽“轟”的一聲巨響,眼前巨石瞬間炸開,周邊地動山搖,一道霸道劍意從峽穀之外而來,當即將除了天劍宗以外所有人轟開數十米!
而後劍風摧枯拉朽衝向四方,碎石成灰,草木成塵,最後猛地撞上出口處巨石,巨石瞬間炸裂成灰,隻剩天地劍音彌漫。
花向晚被震飛在地,又滾了幾圈。
頭發散亂,衣衫染血,她趴在地上,感覺胸口喉間全是腥氣,隱約聽見前方傳來腳步聲。
這腳步聲激起她極大好奇,頂著完全炸開的雞窩頭和滿臉塵土,咳嗽著艱難抬頭,然後在塵囂彌漫之間,看見一個修長身影,踏著塵霧而來。
藍袍玉冠,長身提劍,白綾覆眼結於發後,在月下輕舞翻飛。
整個人清冽如冷泉,銳利如長劍。
行至山穀,止步抬眼,開口,說出未完之語:“立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