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皇上,太皇太後老神在在地自己給自己剝了一個橘子,對蘇麻喇姑說:“你們都隻知道一味地順著皇上,卻不知皇上心中所想。罷了,皇上不能當壞人,這個壞人還是我來當吧。”
太皇太後剝橘子吃的時候,郝如月也在吃橘子,一邊吃一邊哭。
爺爺說她心硬如鐵,二叔他們罵她斬儘殺絕,雙方鬥法多年,他們一直都在找她的軟肋,卻誰都沒能找到。
她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沒有朋友,隻有工作,孤狼一條。
可她卻會因為深夜加班胃疼,助理冒雨送來胃藥,哭了半個晚上。
也會因為應酬醉酒,在街邊嘔吐時,被流浪狗陪伴,出資在寸土寸金的地段建了第一家流浪動物救助舍。
其實她的軟肋一直都在,還很明顯,隻是那些所謂的家人沒機會發現罷了。
就如現在,她吃著皇後給她留了好幾日,都有些乾癟的大橘子,再看睡在旁邊的奶團子,心軟得一塌糊塗。
特彆這時候還有人在旁邊拚命煽情:“姑娘,上一回大福晉進宮,姑娘沒來,娘娘躲在被窩裡哭了很久。”
丁香人如其名,長得很惆悵,聲音更惆悵:“娘娘臨走前,讓奴婢給姑娘帶話……”
此時屋中並無第三個人,丁香還是湊在郝如月耳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娘娘說,她要走了,請二姑娘替她照顧皇上。”
郝如月收住眼淚,懷疑自己聽錯了:“照顧誰?”
丁香當時也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並沒有,皇後娘娘就是這樣說的,還說了兩遍:“是……照顧皇上。”
丁香十分篤定。
郝如月:“……”
好容易收住的眼淚再次脫韁,哭到快要脫水的時候,郝如月才停下來,頂著滿臉淚痕道:“姐姐放心,我定會替你照顧好太子。”
丁香糾正:“……是皇上。”
郝如月定定看她:“是太子!”
丁香被嚇了一跳,忙跪下:“是!是太子!”
鬆佳嬤嬤站在門外的陰影裡,滿是淚痕的臉上流露出欣慰的表情,她轉身看向乾清宮的方向,此時此刻皇後娘娘的梓宮正停放在那裡。
娘娘,二姑娘長大了。
皇後薨逝,鬆佳嬤嬤本來打算自請出宮養老,這會兒見二姑娘要留下照顧太子,心中又有些猶豫。
都說宮門深似海,鬆佳嬤嬤陪皇後在宮裡生活了好些年,自然很有體會。
彆看後宮的主位娘娘不多,庶妃卻並不少。皇上登基十三年,前前後後一共有十個孩子,到如今活著的隻剩下三個,這三個孩子中隻有大阿哥一個皇子。
先帝也是幼年登基,子女的存活率同樣不高,可也有五成立住了,而當今的孩子十不存三,要說這後宮裡沒有什麼貓膩,反正鬆佳嬤嬤不信。
可能太皇太後也看出點什麼,大阿哥才滿月便叫人抱出宮外,養在大臣家中。
皇長子尚且如此,皇太子就更危險了。
鬆佳嬤嬤隻是一個奴才,主子沒了也想著明哲保身,不願留在宮裡繼續趟渾水。
可這會兒見二姑娘要留下照顧太子,她老人家也跟打了雞血似的,頓時改了主意。
主子都不怕,她一個老婆子怕什麼,總不能讓二姑娘帶著太子在宮裡兩眼一抹黑吧!
聽見屋中傳出啼哭聲,鬆佳嬤嬤忙忙走進去:“二姑娘,太子想是餓了。”
郝如月認出她便是在產房裡將自己拉到皇後床邊的那個嬤嬤,奇怪的是,從那之後再沒見她出現過。
所以郝如月隻當她是個穩婆。
沒想到她此時又現身了,還能出現在太子住的暖閣裡,郝如月不由詫異,轉頭問丁香:“這位是?”
不等丁香張嘴,鬆佳嬤嬤自我介紹道:“二姑娘,奴婢鬆佳氏是坤寧宮的掌事嬤嬤,今日與二姑娘在產房……見過。”
說到產房,鬆佳嬤嬤眼中再次泛起淚光,郝如月看得真切,不似作偽:“那之後嬤嬤在忙什麼?”
既是坤寧宮的掌事嬤嬤,為何隻在產房見過一麵,之後便不見了蹤影。
這位嬤嬤的眼淚是真的,可行為郝如月不敢苟同。
在其位謀其政,是最基本的職業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