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可以給自己按腿嗎?
這不是一個多好的差事,甚至對池淺來說屬於吃力不討好。
至少三十分鐘的按摩堅持一天還好,如果是十天,一個月,甚至半年……
想到這裡,時今瀾攤放著的手握了握。
在冷水裡泡了太久了,她都快忘記了什麼才是正常的溫度。
她是個沒有價值的人,用不了多久這個人就會放棄給自己按摩這件事的。
一定會的。
“除此之外,沈小姐也要多曬太陽。”
時今瀾思緒漸深,池清衍的聲音打斷了她篤定的想法。
池清衍:“你身上陰寒氣太重,很多藥都不能給你用,長此下去,不利於治療。”
時今瀾聽著池清衍的吩咐,淡聲說了聲“好”。
隻是室外的光明晃晃的穿過窗簾縫隙落在床邊,金黃明亮的叫人覺得刺眼。
時今瀾微眯了眯眼,她並不喜歡陽光。
她從來就不是生活在陽光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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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今瀾是個聽話的病人,儘管不喜歡,還是按照池清衍的要求去到了院子裡曬太陽。
海島好像有自己的一套時間流速,日光灑在院子裡,海浪衝刷過礁石群,聲音舒緩悠長。
習慣了每天被各種事情塞得滿滿的,時今瀾對自己這樣的閒適有一種太過懶散的負罪感。
但就是想要找些事情做,她又能做什麼呢?
時今瀾低頭讀著昨晚翻看的那本書,神色寡淡。
書頁逆著風吹來的方向被人翻過去,留下一道寂寥。
“哢噠。”
細微的,時今瀾耳邊傳來一聲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在她的手邊落下來一道影子,池淺給她搬來小桌子,上麵還放上水壺、杯子,甚至還擔心她看書會餓,還放了一盤算不上精致的桃酥。
在這之前池淺拉著十三進行了一係列的行為邏輯分析。
原文中原主對時今瀾一見鐘情,這樣的行為不算為了任務的諂媚,而應該是對心上人體貼。
她這樣做不僅符合人設,也在時今瀾麵前刷了存在感,簡直一舉兩得。
池淺還記得昨晚她喊時今瀾睡覺的時候,被她深深看的那一眼,覺得她大抵是不喜歡看書的時候被人打擾。於是放下這些,池淺什麼話也沒說,輕手輕腳的離開,主打一個沉默的溫情陪伴。
時今瀾一定會明白的!
蓬鬆的發絲纏繞過陽光,將影子落在時今瀾書上,倏然又離開。
池淺的小心當然毫無保留的全被時今瀾看在眼裡,這樣的刻意反而失去了小心的意義,顯得格外惹眼。
在池淺走後,時今瀾不緊不慢的拿起了她給自己晾好的水。
白色的陶瓷杯裡飄著一朵鮮菊花,金黃燦爛的,隨著水紋撥動飄蕩在她視線裡。
菊花,敗火。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這份心情,時今瀾看著它,不著痕跡的笑了一下。
——這人是無聲的在跟自己說,她最近火大了點嗎?
“池老,救命,救命啊!”
時今瀾剛想到這裡,就有比她還不平靜的人出現了。
沒有關門的院子裡跑進來一行人,為首的男人身上背著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後麵女人扶著,風風火火,急迫不已,路過時今瀾,在她麵前掀起一陣纏滿血腥氣味的風。
池清衍聽到聲響快步從裡屋走了出來,池淺緊跟其後。
病舍裡頓時忙作一團,時今瀾也明白了池清衍說她住在病舍不方便是什麼意思了。
隻是不管空氣裡彌漫著多濃厚的血腥味,旁人的事都與時今瀾無關。
她隻在那群人來的時候分去了幾分視線,接著又把精力放在了手裡的書上,不緊不慢的接起剛才被打斷的地方讀。
可現實情況並不允許時今瀾靜心讀書。
過了沒一會病舍門口傳來道粗糲的腳步聲,踩過門框,走到了時今瀾跟前。
壯碩的影子一下將落在書上的光全都擋住,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時今瀾,流裡流氣的問道:“呦,小姐姐,看書呢?”
時今瀾不喜歡被人打擾,更厭惡這人說話的語氣,抬頭冷眼看向他。
就這一眼,男人頓時有一種被什麼陰仄仄的東西壓住的恐懼。
他不願相信這種感覺是麵前這個病弱女人帶來的,更何況,這女人長得這麼好看,就算是麵無表情,臉上每一處五官都精致的不得了。
正所謂見色起意,男人撐著膽子,繼續跟時今瀾搭訕:“怎麼這個眼神啊,都是一個村子……”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不對,你這個人我怎麼從來沒在村裡見過?”
男人這麼說著,視線就不住的打量時今瀾。
他見她身上好幾處都纏著紗布,裙擺下沒遮住的腳踝露著幾塊結痂的傷痕,又作出一副關心的模樣:“小姐姐你……怎麼會這麼嚴重,這是發生什麼事了?不用怕,跟哥哥講講,哥哥一定幫你出氣去!”
男人說著,還不停的朝時今瀾靠去。
像他這樣的無賴,時今瀾還是第一次碰到。
她並不想惹事,可也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人。就算流落至此,時今瀾也不容許這樣一個人冒犯到自己頭上。
“小姐姐,你說句話嘛,怎麼回事兒,你不會是個啞巴吧?”
男人說著抬手就想要拍拍時今瀾,叫她理會理會自己。
而時今瀾也如他所願了。
她動作太自然了,男人來不及反應,一把就被她攥住了手腕。
那不被他看在眼裡的瘦弱手臂如今死死的掐著他骨骼,在郎朗明日之下,掐著他往下跪。
直到男人跪在地上。
直到他的視線隻能被迫抬頭,仰視時今瀾。
時今瀾才居高臨下的回答了他的問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