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慢慢攀升到天空高出,直直的灑落下來,白紙折射過來有些刺眼。
時今瀾輕皺了皺眉,院子裡站著人撓了撓頭,跟剛剛擋在自己麵前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給我。”
輪子碾過水泥地,沒有任何聲音。
池淺看著視線裡突然抬過來的手,冷不丁的緊了下手。
她轉頭看著時今瀾冷淡的眼睛,原本漆黑的火焰落著日光,周遭金光明亮,就好像她花了眼。
池淺微怔住,但接著就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忙將手裡的合同遞過去:“給。”
時今瀾頷首回應,接過合同沒有一頁一頁來,熟稔的翻到中間位置的列舉序號。
日光明亮和煦的灑下來,在時今瀾身上披上一層淺淺的金光。
池淺在一旁看著,直覺得這金光就是主角光環,時今瀾什麼話都不用說,在這裡一坐,就已經是說不上來的踏實。
周嬸在一旁看著,也有這種感覺。
明明沒聽過時今瀾有什麼厲害的實績,卻莫名覺得她是個人物。
池淺湊到周嬸耳邊小聲道:“有她幫忙,咱們就救啦。”
這聲音帶著點欣喜,似乎還有些與有榮焉的驕傲。
時今瀾是可以一心二用的人,耳朵聽著池淺的話,神色依舊平淡。
她不是來幫忙的,是在還池淺剛剛的人情。
僅此而已。
紙張無聲的翻動,不消片刻,時今瀾就從冗雜的條款裡挑出了錯,朝池淺伸手:“筆。”
池淺又是怔了一下,接著跟周嬸手忙腳亂的摸口袋,掏出了一隻老舊的簽字筆:“給。”
時今瀾看著遞來的筆,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
但是她也沒有做太多的表示,單手拔開筆帽,在合同上寫起什麼東西來。
繃直的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音,黑色線密密麻麻組成文字,一行遒勁清秀的小字赫然紙上。
時今瀾指著合同上的一行條款,對周嬸道:“你們拿著這條,按照我寫的跟他們說,即使他們不同意協商,走申訴也很快就能過。”
“真的?”今天剛碰了壁,周嬸不敢相信事情會跟時今瀾說的那樣容易。
“如果您不相信我說的,可以再找彆人。”時今瀾不多解釋。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嬸趕忙澄清,“您給我們家辦事,我哪有懷疑您的道理,下午我就按您說的這些再去找他們去。”
“好。”時今瀾將合同遞還,看著周嬸感激萬分,又腳步急匆的出門,神色始終平淡。
可憐天下父母心。
想到這句話,時今瀾輕皺了下眉頭,接著耳邊就傳來一聲小心翼翼的聲音:“沈小姐,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池淺搓搓手,笑著站在時今瀾身邊。
雖然她不知道時今瀾是怎麼改變主意的,但她見她身上火焰平和,就莫名的也想試著谘詢一下——關於她在原世界裡莫名其妙成了替罪羊這件事。
時今瀾不緊不慢的抬頭看向池淺,沉沉平靜的瞳子似乎寫著:你不要得寸進尺。
池淺滾了下喉嚨。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這個世界最知趣的人,不會想不開惹時今瀾不快,立刻表示:“算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說著池淺就要作罷。
可她話音還沒落下,時今瀾就又改了主意:“說吧。”
她目前心情還不錯,也難得這個人對自己有所求,她倒想聽聽這人要說什麼。
池淺意外,更多的是欣喜,接著就對時今瀾道:“就是,一件事裡,你怎麼知道是誰害你的?”
這是池淺在原世界遇到的問題,跟這個世界的她的經曆相差太多,所以問的也晦澀。
不過,池淺覺得,時今瀾應該可以明白,她可是隻用了不到十分鐘就找到合同漏洞的大佬。
“很簡單,看誰是最終獲利者。”
果不其然,時今瀾很快就給出了池淺答案。
“誰獲得的的利益最大,道德最不受損,誰就越有可能是始作俑者。”
“這樣嗎。”池淺詫異。
她被誣陷至今,還從來都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
她漫天的撒網,憤憤不平的覺得自己擋不住任何人的路,陷害她乾什麼。實際上她最應該找的不是原因,而是目的。
池淺感覺自己的腦袋從來沒這麼好用過,好像下一秒就能找到陷害自己的人一樣。
但就在她躍躍欲試推理排查,時今瀾的聲音徑直截斷了過來:“誰要害你?”
池淺剛入神的目光驀地一怔。
不是,時今瀾的洞察力也太強了吧。
而且,主要是海島上哪有這些爾虞我詐,她這個問題會不會有點崩人設了?
想到這裡池淺心裡一抖,趕忙往回摟:“怎麼會……我爺爺在島上這麼厲害,哪有人敢害我。”
“我這不是擔心你,怕你不明不白的就被人害了嘛。”
時今瀾看著池淺臉上勉強的笑,沉沉的目光看了她很長一段時間。
她可不是不明不白的被人害了,那個害她的人就正大光明的站在懸崖上,逼她去死。
話音落下的瞬間,池淺就看到時今瀾身上的火焰騰得燒了起來。
漆黑的顏色驟然吞沒周圍的光亮,凶猛暴戾的,叫人心道壞了。
——她不僅差點崩人設,還惹時今瀾想起之前不開心的事情了。
造孽啊……
時今瀾想著時承的嘴臉,心中的憤恨就無法控製的燃燒著她的理智。
這種不好的情緒使得她腿上泛疼,時承的毒像是嵌入骨肉裡的鉤子,倒鉤勾著她的血肉,疼痛鮮血淋漓。
時今瀾放在輪椅上手微微繃緊。
清風拂過,忽的在她膝蓋落下一道溫柔。
池淺蹲在她麵前,抬手揉著她發疼的膝蓋,真摯的眼睛笑的燦爛:“不要想過去的事情了,我陪你曬太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