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兵收複漠北四鎮十八州回來後,喬知予被宣武帝封為禁衛軍北衙不言騎上將軍,兼例竟門大獄刑台使。
禁衛軍北衙不言騎、例竟門大獄刑台,這兩個機構,都由喬知予一手創建。
不言騎掌巡察緝捕,專理皇帝欽定案件,由皇帝直轄。平日裡,不言騎的職責一是刺探民間及百官中可能威脅到皇權的行為及言論,並抓捕嫌疑人;二是處理牽扯朝廷官員的大案要案,將結果直接呈送皇帝,刑部、大理寺這些司法機關皆無權過問。
刑台掌刑訊逼供。下例竟門大獄者皆為皇帝親自下詔書定罪的罪犯及其親眷,刑台則負責拷問逼供罪犯。此司亦由由皇帝直轄,一切刑獄專呈皇帝,其餘司法機關亦皆無權過問。
兩個機構,職司分明。不言騎類似於錦衣衛,而刑台則類似於詔獄,一個是帝王鷹犬,一個是天子私獄,都是加強皇權的利器,是強化君主專|製的特務機構。
說來有趣,在第一世,這兩個機構是不存在的。
第一世的宣武帝靠著他自己的智謀與一群忠肝義膽的兄弟,在亂世中活生生熬了十九年,才最終打下了天下。他的至尊之位,是靠他自己紮紮實實一步步走上去的,自然是傲睨一世、從容不迫,對自己的手腕與能力有絕對的信心,認為天下歸服自當如此,不屑於耍手段。至於後期變得多疑陰暗,那也是他日漸年邁,不得不立儲之後的事。
然而這第三世,喬知予早早介入戰局,使本該持續十九年的亂世在第十六年便硝煙落定。
三年,不長,但正該是群雄逐鹿最激烈的時候,正該是原本的宣武在殘酷的廝殺中磨礪出一顆堅硬如石的帝王之心的時候……喬知予帶著鬼麵軍和玄甲騎轟轟碾過去,狂暴的乾掉了宣武所有的對手。
龍椅還是那個龍椅,但靠自己爬上去和靠彆人扶上去,坐在那上麵的感覺有著本質的不同。
這一世的宣武,少了百煉成剛後的自若,對天下的歸服、群臣的投效,始終抱有那麼一絲患得患失的懷疑。
於是,當宣武再一次與喬知予把酒言歡,吐露心事之後,喬知予便忠心耿耿的再次為帝王排憂解難,著手建立了這兩個將朝堂、百官、中央、地方全都緊攥在天子手中的特權機構。
從此,皇權不再受什麼諫台、宰輔的牽絆,也不再受什麼三省六部官製的製約。隻要宣武帝想,皇權便可以到達大奉所有地方,可以無限製的扭曲膨脹!
什麼是操殺生柄,什麼是掌天下權?
不受任何轄製,不懼任何指摘,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隨心所欲,唯我獨尊!
這才是皇權至上,這才是九五至尊!
是的,喬知予,她在一步步喂養帝王的野心。
權力讓人上癮,至少在未來的十年之內,她要宣武帝對她處處倚仗。
大奉的開國武將上交兵權之後,隻能封為公侯領個閒職,在朝堂之上做個無關緊要的點綴。她喬知予要是甘於做這個點綴,手中無權,姻姻怎麼辦,任務怎麼辦?因此,她必須設不言騎,開刑台,做那個位高權重的肱股之臣。
位高,世家家主,武將之首,金印紫綬,拜相封侯。
權重,既非兵權也非公權,而是帝王親授的生殺大權。
當然,十年之後,等宣武帝全麵接過已經調|教好的不言騎和刑台,喬知予這個創立者可能因為某天早上左腳邁進門就被處理掉,但那時喬知予早都已完成任務,回到現世了。
特務機構的設立一般是政治不再清明的前兆,可能未來有人讀到大奉這段曆史時,會唏噓於淮陰侯此舉的陰損。
對此,喬知予隻能冷冷一笑,表示:這就叫無毒不丈夫!
什麼,有人說她不是丈夫?
那是當然,她是一個女人,所以這都是他淮陰侯喬遲做的壞事,和她喬知予又有什麼關係呢,有毒的又不是她,哈哈!
盛京城西,狐尾巷。
狐尾巷,城西最破敗的街巷,地麵坑坑窪窪,街道兩畔商鋪低矮,幌子都像蒙了一層灰。三教九流都在此處彙集,雖然臟亂了點,卻極有生活氣。
手持舊撲撲的蓮花燈的兒童嬉笑打鬨著在矮巷中穿行,挑著擔子的貨郎從巷口吆喝著一閃而過,有女人披頭散發站在巷子岔路口,等著磨鏡郎把銅鏡重新磨亮。
“胡餅,剛出鍋的胡餅!”巷口支著鐵鍋煎餅的老大娘熱情的招呼著來往行人。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褐衣短打的小販扛著插滿冰糖葫蘆的棒子走街串巷。
正午時分,喬知予帶著祿存來到了狐尾巷口。
喬知予作為不言騎的老大,每隔三五天就得給他們上課,爭取把這群隻會蠻力的莽夫培養成一支專業團隊。比如今天,她就要給祿存上一課,主題就叫:追蹤尋人。
第二世時,她在組建“不知閣”和“摘星處”的過程中,獲得了相當多的經驗,尤其精於培養殺手和探子。不言騎的定位則是殺手、探子和刑捕,追人要穩、抓人要準,不得已時,殺人要狠。
今天來到狐尾巷,上課是次要的,喬知予其實想在這兒找一個人……
沒人知道,在這三教九流聚集之地的破敗狐尾巷,居住著一位前朝教坊司的絕世舞姬。三十年前,她曾經憑借一支劍器舞名動天下,如今年逾知命,花容不再,隱居在了狐尾巷中。
第一世時,喬知予曾聘請這位曾經風華絕代的老嫗作自己的舞蹈教習,最終使自己憑借妖嬈的舞姿獲得了宣武帝的青睞,時隔多年,回首往事……真是讓她不想回首。
好在,這一世的她總算能挺直腰杆,活成一個人樣。
她早已沒必要練舞,但如今喬姻要進宮,若想討得皇帝的喜歡,她的姻姻啊,多少得在這位教習手下吃點苦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