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喬姻夢囈般的呢喃,隨後臉上陡然浮現一絲淒楚,拚命搖頭,“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對我!”
“你五歲時,我教你習武,你嫌苦嫌累;你八歲時,我讓你讀書,你嫌無趣繁雜;如今你十六歲,終於為自己選了一條路。自己選的路,再難堪也要自己走,姻姻,是時候長大了。”
喬知予抬臂抓起了一旁的胡不思,橫抱在懷中,修長的五指輕輕從琴弦上撩過。高大的將軍長眸眯起,緩緩一笑,笑得格外腹黑:“你練,伯父給你伴奏。”
喬姻不敢置信的搖搖頭,還沒來得及再開口,李教習就伸出枯瘦的手爪一把酒將她拖了回去。
伴隨著新一輪的拉筋,淮陰侯府上空,帶著哭腔的慘叫聲再次響起。
喬知予絲毫不為慘叫聲所擾,觀賞著屋內淚流滿麵的喬姻,信手彈起了一曲江南小調,甚至和著調子,笑眯眯的唱出了聲。
秋風蕭瑟,桐葉飄飄。
淮陰侯府上空的慘叫聲盤旋了很久很久,直到日色西斜,那骨瘦如柴卻力道驚人的老嫗教習才卸下勁道,把壓在喬姻腿上的腳拿開。
嬌小的少女趴在冰冷的地磚上,練得大汗淋漓,奄奄一息,痛得心口發麻,渾身顫抖。
她一輩子嬌生慣養,吃過最大的苦就是放紙鳶的細繩劃傷了手指,如今隻覺得自己在鬼門關麵前走了一遭,進的氣多出的氣少,差點就死在這心狠手辣的老妖婆手裡了!
一日之前,伯父告訴她,後宮的女人有兩種,一種如皇後,能得到皇帝的尊重,但得不到皇帝的愛;一種如麗妃,能得到皇帝的喜愛,但得不到皇帝的尊重。伯父問她想做哪一種,她一如既往的回答:她全都要!
她知道九五至尊的尊重和愛能得其中一樣便已經彌足珍貴,但她喬姻就是不甘心隻占有部分。她年輕貌美,又是喬家嫡女,伯父還是柱國之臣,憑什麼她不能得到最好的,憑什麼她就隻能在這兩樣裡忍痛隻選一樣。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伯父當時隻是摸著她的頭對她說,雖然她出身顯赫,但皇帝不看這個,要想獲得尊重,就得吃生育之苦,要想獲得喜愛,就得放下臉麵,做會獻媚求寵的舞姬。
當時伯父向她引薦了這個李教習,她看這個老嫗骨瘦如柴、一身簡樸,還以為她與以往那些教她禮儀的教習沒什麼兩樣,沒想到此人心狠手辣差點要了她的命……
真是太痛了……實在是太痛了……
嗚嗚嗚嗚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做錯了什麼……
堂屋中,一身素裙的舞教習李存善望著癱倒地上的少女,忍不住皺起眉,搖了搖頭。
筋骨又硬,又吃不得苦,稍微拉一下筋便又哭又叫、連打帶罵,這樣嬌氣的姑娘,再怎麼學舞也隻是門外漢,難有建樹。
雖然學生不肖,但侯爺給的束脩還是很仁厚的。
思即至此,李存善提步繞過地上女子,走到淮陰侯麵前,恭敬的福了福身,表示今日的課業結束。
喬知予揚揚手,示意教習可以退下了。
等到李教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木廊儘頭,喬知予才把懷中胡不思輕輕放到地上,起身走到喬姻麵前。
麵前少女身著一襲素色衣裙,發絲散亂,渾身大汗淋漓,淩亂而狼狽的側躺在地。一張小臉慘白,滿是汗珠,雙眸半睜不睜,眼神已經失去了神光,櫻桃檀口蒼白無色,如魚兒缺氧一般顫抖開闔。
這麼一副被人蹂|躪後心如死灰的模樣,如果不是喬知予是個女人,可能都會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無意識間獸性大發,壓著這個女孩兒做了什麼殘忍、可恥又香豔的事情。
不就是練個舞拉個筋嗎,她心裡都覺得有些好笑。
當年她的筋骨也很硬,也在李教習手下走過許多個來回,那些痛,忍忍也就過了,還比不上戰場上被人砍一刀。欲求生富貴,須下死工夫,這點苦都吃不了,還想成為“大奉最尊貴的女人”。
屋外暮色西斜,落日的金輝落在堂前平整的青磚地麵上,映出模糊曖昧的一抹光暈。
淮陰侯緩緩蹲下|身,居高臨下,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麵前滿頭是汗、看似即將昏迷的女子,眼神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緩緩遊走,裡麵帶著一絲玩味。
又裝可憐,裝可憐,沒用。
喬知予伸出手去,因常年練武而布滿繭子的指腹不急不迫的撫過她汗濕的頭發,撫過她年輕的臉頰,撫過她布滿汗水的脖頸,所到之處,迅速在女子的肌膚上激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姻姻已經累到極致,受不了這種觸碰,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還隻是個開始,後麵還要練胡舞,要開肩、開胯、下腰、掰腿。”喬知予低聲笑道。
這聲音從容不迫,卻像是著魔一般,在喬姻的腦海中陣陣回響,讓她心驚膽寒。
良久,喬知予托起了身下人那張汗涔涔的小臉,漫不經心的問道:“現在還想嫁給皇帝嗎?”
小姑娘委屈的咬著唇,一張芙蓉麵上滿是怯意,桃花眼中淚水漣漣,嗚咽著抽泣兩聲,沒說想,也沒說不想。
喬知予眼眸柔和下來,聲線極儘溫柔寬和,“姻姻是要再想想?”
喬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點了點頭。
頃刻之間,喬知予的瞳孔如針紮般猛地一縮!
天晴了,雨停了,她感覺自己又行了……
又行了!!!!
一個愉悅的、興奮的笑緩緩浮現在那張俊美英武的臉上,喬知予一把摟起姻姻,像哄孩子一樣猛地將她攬入溫暖寬闊的懷中,聲音寵溺到令人戰栗:
“那就再想想,伯父最疼姻姻了,我們再想想,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