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媗肝膽具震,“不可能……”
她踉踉蹌蹌想出去,想抓住那人罵他胡說八道,可她才走一步,就被蕭複攔腰抱起來扔回地鋪,她揚聲大哭,一遍一遍念著不可能,蕭複冷眼盯著她。
楊連嬌直跺腳,“跟著那個皇帝有什麼好?還想殉國,真不怕死!”
蕭複轉出來,跟楊連嬌道,“你回幽州去。”
“表哥,你不能殺荀釗,”楊連嬌急忙道。
蕭複挑眉,“你還想嫁給他?”
楊連嬌略顯忸怩,“……想。”
“彆怪我沒提醒你,他背後是整個荀家,”荀家是累世公卿,代代為官,權貴中數他家最為忠誠,荀釗自裁就是最好的證明,楊連嬌想嫁給他,就得做好受冷遇的準備。
楊連嬌笑道,“等你當了皇帝,我就是公主,我嫁給他那可是他全家榮耀,他敢給我臉色看,我就能給他全家臉色看。”
蕭複哦了一聲,沒再勸她。
楊連嬌當下一心隻想回幽州見荀釗,匆匆跟他道彆後,便騎著馬返回幽州。
蕭複轉到地鋪前,虞媗沒再哭了,枯坐著發呆,蕭複蹲到地上,和她平視,“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從你父皇那一輩起,這天下就已不再是你們姓虞的了,你皇兄但凡有點能耐,也不可能被宋子元掌控,青州亂成那樣,他都不知道,還要靠著你給他傳消息,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當皇帝。”
虞媗眼中無光,“那誰適合當皇帝?你就適合嗎?”
他殘忍凶狠,心性暴戾,他不可能是仁君,他現在說的所有話術都是想麻痹她,想讓她安順的任他褻玩,誰讓她怕死呢?可是到這個時候,死又有什麼好怕的?
蕭複和她對視,想從她眼裡看到膽怯,沒有,她的眼底一平無波,什麼也看不見,蕭複莫名的不耐,“我合不合適輪不到你評判,百姓覺得合適就行。”
他倏地起身。
虞媗慢吞吞抬起臉,仰望著他,林林總總算下來,她到幽州也才三個月,這三個月她從歡喜到傷心再到失望最終絕望,全是拜他所賜,他將她一步步推進了煉獄,他教會了她善良隻會被人欺負,她的國家就要被他滅了,她活著隻會見不得光。
蕭複睨著她,片晌走出帳篷,帳篷外站著薛豐年,薛豐年放低聲音道,“主公,虞朝曦的人在朔州城頭放話,讓您放掉晉城公主和荀釗,不然您父親……”
蕭複黑著臉不答,他父親這個人質虞朝曦又來用,卻不是逼他退兵,竟還是要虞媗和荀釗,看來他是知曉了那群節度使不會趕來,要虞媗和荀釗是打算赴死,這兩人死了也不留給他。
薛豐年揣度著他的麵色,沒敢勸。
“我先前說過,他用我父親威脅不了我,”蕭複踏著步子前去整兵。
虞媗在帳篷內聽清了外麵的談話,她有些回不過神,來幽州這麼多天,蕭複說,皇兄拋棄了她,這樣的措辭她聽了很多次,也動搖過,原來都是蕭複騙她的,皇兄從沒拋棄過她,是蕭複強行不許她和荀釗走,這個陰險小人!
她要再試一次,殺了蕭複,她死而無憾。
她站直身,在帳篷內尋找利器,這裡臨時搭成,沒什麼珍貴器物,也沒利器,蕭複的兵器都是隨身攜帶,不會放在這裡,她找了一通,最後目光落在軍防圖上,那些小旗是鐵釘製成的,用它做暗器再合適不過。
——
蕭複很晚才進帳篷,他入內發現沒點燈,打了火折子將油燈點上,霎時一亮,透過那扇屏風可見她仍睡著,這一整日他沒回帳篷,她一整日都沒吃東西,竟也不哭不叫,她向來珍惜這條命,倒是反常的很。
蕭複褪去頭盔,端起油燈入內,即見她睡的香甜,臉蛋緋紅,湊近便感覺溫熱,他覆手摸她額頭,果然起熱了。
蕭複凝視著她,叫了一聲,“虞媗。”
虞媗在夢裡聽到了這聲呼喚,不覺呢喃,“蕭複。”
虞媗和蕭複,仿佛生來就是綁在一起的,任何人都不能從他身邊搶走她。
蕭複摩挲著她的麵龐,心底不止一次的產生惡念,燒傻了最好,傻了就不會再跑,也不會整天嚷嚷著什麼皇兄、荀釗。
但也就這麼一瞬間的想法,她要是成了傻子,豈不是讓她逃過去責罰,她欺騙他,跟著男人亂跑,一心隻想著她的皇兄,這種種惹他厭煩的事情絕不能因她傻了就能放過,隻有在她清醒的時候,給她嚴懲,才能讓她認清現實。
她這個人從身到心都必須是他的,生出一點其他的心思,他都要儘數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