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儀杭最是熟悉長亭宮，從西角門進，繞過耳房入正殿是最近的路，這也是陸儀杭每日上值的路，三年來，未曾懈怠過幾日。

剛走到西耳房的拐角，陸儀杭便聽到了隱隱的哭聲。

怎會有哭聲？中宮娘娘對宮人最是寬容，對她們這些女官更是有著一份體麵，輕易不會打罰。

陸儀杭快步繞過西耳房，在正殿門口頓住了腳步，是太後的駕攆。

殿內哭喊聲一偏，似是還有打砸的聲響。

陸儀杭蹲坐在西耳房的牆角，耳邊回蕩著正殿的哭喊聲，她知道中宮怕也是出事了；甚至...大約是謝大人出事了！

陸儀杭猛地一怔，難怪，難怪袁家敢如此招搖地下了那道文官禦敵的票擬，不避著司膳司掌膳，那此詔必是有萬分的把握！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陸儀杭將頭埋進膝蓋，她不敢哭出聲，可她知道，她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沒有了。

整整三個時辰，正殿的嗚咽聲越來越小，陸儀杭蜷縮在西耳房的牆角一動不動，腿腳早已沒了知覺。

未時末，太後的駕攆才悠悠回了長壽宮，雖沒有親眼看見，但陸儀杭知道，此時的袁太後必是得意滿滿。

一塊阻礙了袁家多年的絆腳石終於除去。

陸儀杭拖著麻木的腿腳跌跌撞撞進了正殿，長秋監的太監正將一具具屍體運出去；陸儀杭認得，這些都是皇後從家中帶來的奴仆。

內殿沒有什麼血腥氣，卻是比外麵更加死氣沉沉。謝盈寢室的門虛掩著，陸儀杭推門而入，謝盈跌坐在炭盆旁，趙尚宮跪坐者撐著謝盈的身體。

一如那盆無半點火星的炭火，謝盈身上無半點生氣，連呼吸都幾乎不可聞。

趙尚宮示意陸儀杭，二人將謝盈攙到榻上。

“娘娘，儀杭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請娘娘振作，宮裡能與長壽宮抗衡的，便隻有娘娘了！”

趙尚宮一驚，往日最為穩重的手下，開口便是內廷製衡之言。

“娘娘，不管他人如何，娘娘還有昱熙殿下！”

明昱熙是明統帝與中宮唯一的女兒，因剛出生便先天不足，與明統帝生母周太妃一同在京郊朝聖寺養著，如今將將滿兩歲。

謝盈像是回過魂來。

“儀杭，昱熙不能出事！”

自小從者男子教養的謝盈聽到女兒的名字立刻冷靜了下來。

“娘娘，前朝已無助力，這可如何是好？”

“趙尚宮，你與母親是舊識，如今我已無人可用，煩請趙尚宮出宮，了我父母身後之事。”

陸儀杭猜得沒錯，袁家一派已徹底扳倒了謝家。

趙尚宮領命回了尚宮局，謝尚書定是被袁林扣了天大的罪，想安葬罪人的屍首，想必趙尚宮要費一番功夫。

“儀杭，你父親的事，一早我便已知曉，隻是還未來得及通知父親。”

謝盈強忍著淚水。

“勞煩娘娘。”

“你如今想的，是否與我一樣？”

陸儀杭瞳孔驟然放大，望向謝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