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超度,氣勢恢宏,玉茗鎮周邊修士,皆儘數到齊。
在眾人矚目中,蕭亦行一襲白衣飄然而至。他聲線清冷柔和,吟誦附上了內力,在蕭瑟秋風中微微共振。
黑壓壓的靈體越聚越多,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一時間尖叫狂笑聲、哭泣呐喊聲像要刺破耳膜。普通的十方超度,可度方圓十裡的孤魂野鬼。但以蕭亦行的強悍法力,竟是把方圓百裡的鬼魂都召集而來!
大地震顫不息、狂風呼嘯而來,成百上千雙手從裂開的地縫中爭先恐後扒來,仿佛要拉著人群一起墮入地獄。在場的其他修士,此刻已驚的麵色土色、抖如篩糠,更有甚者,竟當場落荒而逃。此情此景,饒是易星洛見多識廣,也不禁感到頭皮發麻、胸口惡心。
蕭亦行鎮定自若地闔上眼眸,五指迅速捏訣。再睜眼間,周身熒藍和赤紅的光芒交疊四起,洶湧澎湃的靈力劃破長空,衣袍在狂風中翻滾飛舞、獵獵作響。
一半太陰真水,一半太陽真火,兩股靈力激蕩交融、光芒萬丈。水滌罪孽,火燒業障,在陰陽運轉之間,指引孤魂野鬼去往六道輪回。
“水火煉度!”台下修士驚歎,“水火靈流相克,天下竟有人能融為一體!”
……
超度大會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楚杭和江嶼白也沒閒著,對著來灑掃送飯的小廝一頓套話。可來人是前幾日剛入宋宅的,一問三不知。
第二天,兩人正在合計著,一個怯生生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仙君…”,一位身著翠煙衫、挽著雙環髻的姑娘站在門口,雙目微紅、神色慌張。
“兩位仙君,奴婢是夫人崔氏的陪嫁丫鬟翠兒。求兩位仙君救救我家夫人,救救奴婢吧!”姑娘開口央求道。
“姑娘莫急,發生了何事,慢慢說來。”楚杭趕緊扶起姑娘,安慰道。
小姑娘真是被嚇著了,哭的抽抽噎噎梨花帶雨,說的斷斷續續顛三倒四。楚杭他們捋了又捋,才明白了這裡發生的一連串怪事。
事情要追溯到一年前。某個清晨,婢女在後院灑掃時,忽然發現有一排黑色的東西掩藏在花叢裡,走近一看,竟是整整齊齊擺了四具烏黑的棺材。那些棺體烏黑透亮,半截已陷入土裡。宋員外原以為是同行眼紅嫉妒,惡心他的鬨劇,於是立刻叫人把這些晦氣的東西搬走。可幾個壯漢上前去抬,那些棺材竟像長在土裡有根似的,搬不動分毫。
沒過多少時日,宋宅便發生了兩樁命案。先是老管家被撞見吊死在房梁上,麵目猙獰、眼珠瞪的滾圓,而後夫人崔氏的另一位陪嫁丫鬟煙兒又離奇掉入荷花池中溺斃。
更為詭異的是,管家和煙兒入殮後,裝著屍體的兩口棺材竟然就鬆動了,本來空無一字的棺材板上,兀然浮出了兩人的名字。
一時間,宋宅人心惶惶,這兩口棺材已明了,那剩下的兩口棺材又是給誰準備的?宋員外嚇的魂不守舍,夫人崔氏也受驚過度一病不起,整日口中胡言亂語、形同瘋癲。
“此事報官沒有?”楚杭皺眉道。
“我家老爺是生意人,哪裡敢對外聲張,隻說是病死的。”
“你家員外可有與人結怨?”
“不曾聽說。”
此時,一直悶不作聲的江嶼白開口道:“既然崔夫人臥病在床,那如今家宅是誰在打理?”
“是程姨娘。”翠兒低下頭,“自從我家夫人病後,家裡事務一應由程姨娘做主。”
“這位夫人倒是個有主意的。府裡發生這麼一連串怪事,連男子都要被嚇破膽。”江嶼白向楚杭使了個眼色,“可我們住了兩日,府裡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楚杭點點頭:“程夫人有何來曆?”
“這…”,翠兒似乎有些難言之隱,踟躕片刻,終是回答道:“程姨娘本名程依依。我家夫人是續弦,奴婢陪嫁來時她已在府中,聽說出身煙花之地,此事員外和夫人很是忌諱。”
“如此還能掌管內宅,看來程夫人倒是個厲害人物。”江嶼白若有所思。
翠兒道:“其實程姨娘因為出身的原因,在府中一直不受待見,性情也柔柔怯怯的,小產之後更是整日以淚洗麵不願見人。可不知怎的,近來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做事雷厲風行,老爺對她也十分信任。”
聞言,楚杭和江嶼白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
“那我們便去會一會兩位夫人。”
一般外男要見家中女眷,那是多有不便。可楚杭和江嶼白是修士身份,年紀又小,一句奉師尊之命要為各屋驅邪貼符,便堂而皇之地進入了女眷後宅。
他們先去探望了夫人崔氏。可崔夫人神情呆滯,言語混亂,哆哆嗦嗦藏在被褥裡,竟是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楚杭搖搖頭,示意煙兒帶路去見程氏。
這程氏的院落十分彆致,片山有致、寸石生情。花木深處,一女子玉腕流轉、裙裾飄飛。
見有客來訪,女子輕移蓮步,款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