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鎮往東百十裡處,有座雲水城。
宋宅事件雖是妖貓作怪,但歸根結底,也怨宋嶠生薄情在前,崔氏害人在後。蕭亦行愛增分明,降了那妖便走,不肯再與宋員外多說一句話,在宋宅多待一日。
一行人來到雲水城,一則為了添置些法器,二是難得出來散散心。
這座城處在東西往來要道上,十分繁華。街道兩旁店肆林立,行人熙熙攘攘,風流雅士、才子佳人比比皆是。
可這四位的出現,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為首那人約莫二十六七的樣子,清風霽月、不染纖塵,明明一副淡漠疏離之姿,卻透著一股驚心動魄的美麗。身旁一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劍眉斜飛入鬢、意態風流,緊跟著的兩位年紀偏小的弟子,一位如冬日暖陽,一位英氣肅殺,個個出挑。
其他三人似乎早已不以為意,可楚杭是頭一次下山出門,陡然被這麼多癡男怨女的眼神圍觀,著實有些不自在。加之幻境一事後,仿佛總有種微妙的情緒彌漫在心頭,一路上難得沉默寡言。
他正想著,忽然腹中傳來一陣饑餓之聲,這才察覺趕路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他和江嶼白都築基不久,尚未辟穀,自是不能與那兩位相提並論。
猶豫之際,前麵人突然停下來道:“我們休息一下,先吃飯吧。”
楚杭抬頭望去,隻見一座酒樓當街而立,墨色牌匾上金漆著“笑春風”三個大字。這酒樓頗有些名頭,樓外雕簷映日,樓內琴奏舞曲隱隱傳來。
他們本想尋個僻靜雅間,無奈這店生意實在好得很,竟然已經客滿,於是便在樓下角落處坐下。
剛沏上一壺雪芽,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陣議論。
“聽說沒,昆侖玉虛宮的玄已真人練功走火入魔,直接成了廢人,連掌門之位都讓出來了。”開口說話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身著灰色布袍,似乎也是修士打扮。
“不會吧?玄已真人都進入元嬰境界了,怎麼就走火入魔了?”旁人疑惑道。
“這有什麼奇怪,修為越高,越是凶險。”男子瞥了他們一眼。
“可沒聽說昆侖宮要舉行新掌門繼任大典啊?”有人不信,插嘴道。
“咳,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新掌門是玄已真人同門師弟,也不願大操大辦。”男子乾了一碗酒,斬釘截鐵道:“這消息保準沒錯。”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此時,男子又出聲道:“看來這昆侖玉虛宮,也要像昔日琅琊閣那般走上沒落了。”
“兄台此話怎講?”有人不解,紛紛圍上來。
“你們可知為何昆侖玉虛宮、琅琊閣、淩霄宮、落鳳山莊和蒼穹派並稱當世五大門派?”他眼睛慢悠悠地掃了一圈,吊足了眾人胃口。
“傳聞與天地五行封印有關?”
“不錯”,男子繼續道:“五百年前,曾爆發過一場修真界與魔族大戰,當時有五位元嬰級的宗師用天地五行封印將那魔尊司淵的元神封住,才換得人間百年太平盛世。這封印乃五方五老君所創,必須由最純正的金木水火土五係靈力陣守於五角,方可完成。那五位宗師便自此開宗立派,形成了修真界如今的格局。”
“即是如此,琅琊閣又怎會沒落?”
“二十多年前,那魔頭的魂魄差點蘇醒,五大門派在加固封印時,琅琊閣折損了唯一一位木係靈流的宗師,至今後繼無人,在修真界地位難保。”
“聽聞天靈根修士世所罕見,木係靈根更是萬中無一,看來所言非虛。”
男子點頭道:“這幾年琅琊閣派人翻遍五湖四海搜尋木係靈根傳人,倒也找到了兩位,但根基尚淺,日後能否學有所成、挑起宗門大梁還很難說。”
“那昆侖玉虛宮又是怎麼一回事?”見話題說著說著便岔開了,忽然有人想起原茬兒來。
“玄已真人乃是昆侖派唯一的金係靈根宗師,他隕落後,昆侖宮隻怕也要陷入琅琊閣一般的境地。”
坐在角落裡的蕭亦行不動聲色地捏著茶杯邊緣,仿佛事不關己。但聽到此處,神色微微一凝。
“看來所謂修仙大派,也不過靠幾個宗師撐著,人才凋敝,後繼無人啊。”人群中冒出一陣嘲諷之聲。
“哦?是嗎?…”樓上忽然傳來一聲冷笑,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隻見一根木筷插入方才譏諷之人麵前桌上,頓時木桌四分五裂、木屑紛飛,杯盤碗盞碎了一地,糕點菜肴一片狼藉。
那人勃然大怒,周圍嗖嗖嗖站出幾個同伴,紛紛拔出隨身佩劍,大喝一聲:“誰人在此放肆!”
話音剛落,眾人手中的佩劍忽然嗡鳴戰栗不止,竟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掙脫出手,齊齊插在了酒樓牆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