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亦行冷眉微蹙,目光緩緩移向樓上木梯拐角處。那裡站著一人,身著湖藍錦袍,眉若遠黛、眼若桃花,嘴角含笑緩緩開口道:“仙長哥哥,千裡相會,看來與在下有緣啊。”
那人雙眼輕眯,正饒有興味地望向他。
“念辰,好好說話。”蕭亦行臉一黑,冷聲道。
“師兄好氣度,聽人如此詆毀琅琊閣竟也不惱,看來真是與我們生分了。”樓上人墨眉微挑。
“修行之人,不做無謂之爭。”蕭亦行麵不改色道。
“念辰…莫不是琅琊閣沈念辰?!”剛才還殺氣騰騰的幾人,頓時慌了手腳。
周遭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皆驚。
為首那人撲通一聲跪下來,連忙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兩位道君,還請道君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在下。”
沈念辰唇角輕扯,居高臨下道:“看在師兄的麵子上,今日便不與爾等計較。滾吧。”
那人又咚咚磕了兩個響頭,趕緊帶著一夥人匆忙散去。
不過轉瞬之間,樓上那人又換了一副神色,眼中帶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師兄既然來了,何不一起喝一杯,敘敘舊?”
蕭亦行道:“我已離開師門多年,當不起你一聲師兄,還是各人自便吧。”
“看來師兄有了新人,便忘了舊人啊。”沈念辰抬起眸子挑向蕭亦行身後的人,幽幽道:“這麼像,難怪師兄都不願搭理我們這些故人了。”
蕭亦行眼神一凜,“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還是莫要說笑了。”
他話音剛落,樓上的人影瞬息已至眼前,劍柄輕移住了他的去路,壓低聲音道:“不說笑,我有正事與你說。”
話既至此,蕭亦行也不便再拒絕,一行人跟著上了樓轉進最東邊的雅間,屋內兩位身著月白色弟子服的青年男女紛紛起身行禮。
“錦瑟、華年,把桌上這些都撤下去,讓掌櫃重新布菜。再來兩壇秋露白。”沈念辰吩咐道。
眼看兩人身影已下樓,蕭亦行無奈歎口氣,“這名字…”
“哈哈哈,我隨便起的。不過先彆關心我徒兒了,還是介紹一下你身邊幾位小道友吧。”沈念辰笑道。
“易星洛、楚杭、江嶼白,都是我的弟子。”蕭亦行簡短乾脆。
三人方才一直默默看著這一切,也不知按輩分究竟該不該喊對方師叔,躊躇之際,還是易星洛帶頭行禮,“久聞沈仙尊大名,今日得見,實屬晚輩們有幸。”
沈念辰倒不見外,眼眸輕輕一抬,一股無形之力便將他們手臂托起,朗聲道:“各位師侄不必見外,你們既是蕭師兄的弟子,也算與我有緣,今日相聚不必拘束。”
蓮子芙蓉羹、蟹粉獅子頭、鵝鴨排蒸、雙椒腰花、煎炙獐子……菜式琳琅滿目,很快堆滿一桌。這點菜之人考慮十分周到用心,酸甜苦辣鹹味味俱全。
沈念辰一麵招呼大家吃菜,一麵不動聲色地看著楚杭,見他喜好清甜,出言問道:“楚師侄也是出身江南嗎?”
楚杭剛要回答,蕭亦行已搶先一步道:“這孩子是我途中偶遇帶回碧雲天的,他病了一場記憶有損,師弟還是莫要追問了。”
“原來如此。”沈念辰微微一笑,起身給蕭亦行和自己各斟了一盞酒,一飲而儘道:“他鄉遇故知,擔得起人生四大樂事,今日,定要開懷暢飲。”
蕭亦行似是沒有理會他言語中的雙關之意,也爽快道:“好。”
二人你來我往,一盞接著一盞,冷冽的酒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兩位琅琊閣的弟子倒是不意外,但碧雲天那三位都有些詫異。
師尊一向外表清冷、仿若謫仙,如此豪飲實在見所未見。秋露白味道香冽、卻很是性烈,沒一會兒功夫,雙方竟已五六盞下肚。
沈念辰眸光微閃,挾起酒壇躍向雅間外的露台上,半倚飛欄,仰頭飲儘。
酒壇哐當一聲被砸碎在地,他袖袍一揮,又啟開了另一壇秋露白,指尖輕輕一點,一汪酒水便從壇中被扯出,如清泉一般落入蕭亦行酒盞裡。
蕭亦行端起酒盞,在佳釀入口前,抬眸道:“你說有正事相告,到底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