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怔然。
她生母早逝,父親再未續娶,所以元朝基本是被放養長大的。衛震是個武將,算不得多粗心,但也比不上母親細致,他想得到對女兒最好的方式,就是寵著她,給她買很多很多東西。
閒下來時,他也會親自教導女兒。隻是他太忙了,忙到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外,他的時間大部分都分給了戰場和公務,能陪元朝的時間自然很少。
因為幾乎沒有女性長輩,元朝的思維其實是很分裂的。她是女子,有著被嬌寵出來的女兒家的嬌氣,也被家中男子所影響。
她崇拜著自己的父親兄長,自然也想成為他們。
“當然。”許是知道元朝要說什麼,虞晉無奈搖頭笑道,“你沒有看到,隻是因為我們都躲起來了。你也知道,男子最是好臉麵的。”
最後一句話,他帶著濃濃笑意,多了幾分玩笑之意。
元朝噗嗤一笑,倒是再哭不出來了。隻是心頭像是被人用輕柔的羽毛撓了許久,柔軟得一塌糊塗。
“師兄,你真好!”元朝抽了抽鼻子,“我好喜歡你啊,比喜歡大哥二哥還要喜歡!”
虞晉唇角弧度微微頓了頓,須臾,笑道:“這話是在哄我幫忙吧,說吧,想我怎麼幫你?”
*
三日時間,倏忽而過。
春蒐一共持續七日,開始那日,是個極好的天氣。當日,虞晉一早便來了鎮國公府接元朝。
此次參加春蒐的人有數百,其中不包含跟著來伺候主子的下人。
饒是如此,元朝與虞晉的身份也是極尊貴的。除了皇帝與儲君,以下便是其他三位皇子與他們了。
所以他們的馬車與晏長裕的靠得極近。
隻是,元朝一眼也未朝晏長裕的方向看,仿佛忘了這個人。不僅如此,到了皇家獵場後,元朝未如往日那般湊到晏長裕麵前去,甚至還故意把自己的帳篷弄得遠遠的。
期間,元朝與晏長裕不是未打過照麵,但兩人除了維持基本禮節,再無其他,表現得像是兩個陌生人。
這倒是讓許多想看她笑話的人失望了。
元朝不在意。
她對春蒐還是挺感興趣的,安頓好之後,便興致勃勃地換了一身騎裝,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打獵了。
虞晉到底有職務在身,到了地方之後,便被洪文帝叫了去。洪文帝很寵愛這個養子,甚至比親子更甚,這種時候,自然是要養子陪著的。
而且虞晉武功高強,當然要負責洪文帝的安全。
上一世時,這次春蒐進行得還算順利,期間出了一點小事,並未發生任何意外。是以,元朝便放鬆了不少。
況且她身邊還跟著飛雲與衛一,安全度還是很高的。
不過以防萬一,出發之前,她還是讓人仔細查了查,尤其是需要用到的馬與弓箭等,直到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她才放心的出去。
避開其他人,元朝帶著飛雲與衛一幾人進了林子。沒了外人打擾,元朝玩得很是開心。
皇家獵場的危險也很低,一些凶猛的大型野獸,通常都被清理過了。然元朝沒有想到,即便他們已經如此謹慎了,竟還是出了意外。
“上!”
不遠處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和慘叫聲。
元朝打眼望去,竟看見了被圍在中間的晏長裕。她眉頭一皺,當即就想要帶人離開。然而他們的到來早被人注意到了,不等他們走,那些圍攻晏長裕一行人的黑衣人竟分了一半向他們衝來!
“那是元朝郡主,抓住她!”
下方,晏長裕猛然抬首,看了過去。看到元朝,他的眉心微凝,本來平靜的麵色似有些發沉。
“殿下,現在怎麼辦?”
晏長裕身邊,顧決也看見了元朝,忍不住問。這些殺手的出現,他們並不意外,甚至早已做好了後續的計劃,然誰也沒有想到,元朝郡主一行竟忽然出現。
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晏長裕抿了抿唇,須臾,沉聲道:“無需理會,按計劃行事。”
按計劃行事,那就是……不管元朝郡主的死活了?顧決怔了一下,瞧著主上麵沉如水的麵色,也不敢多問。
“保護郡主!”
飛雲和衛一當即護在了元朝兩側,與那些黑衣人打了起來。
這些黑衣人明顯是有備而來,個個都是好手,雙拳難敵四手,繞是飛雲與衛一功夫好,依然漸漸不敵。
元朝幾人逐漸被逼到了崖邊。
往下,便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深穀。其他侍衛已經被那些黑衣人攔住了,飛雲和衛一也在那些黑衣人的逼近下,離元朝越來越遠。
“郡主,小心!”
一個黑衣人忽然逼近了元朝,執起手上的利刃就朝元朝當頭劈去。
那一瞬間,風好像都停止了。
晏長裕倏然繃緊了身體。抬眸間,看到的便是那把即將劈到少女身上的刀,那般鋒銳,隻要輕輕一下,便能劃破少女柔嫩的肌膚。
她會死。
眼前忽然又閃過了一個畫麵。
曾經靈動活潑的女子躺在床上,她閉著眼,豔麗絕倫的麵龐慘白無色,紅潤的唇也沒有絲毫血色,
——那是死亡的顏色。
心臟驟然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