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嬈給桃兒使了個眼色,桃兒捧來林林總總十來樣小瓶,裡頭均是各色藥丸,上頭還貼著適宜症狀。
裴縉望了那琳琅滿目的桌案一眼,略為無語。
罷了,小姑娘大概是剛開張,不容易。
“算上銀子,不能叫你吃虧。”裴縉語氣極為溫和,頗有長者風範。
“不不不...”傅嬈連忙擺手,笑吟吟道,“也不是白叫您拿,您得幫我宣揚些名聲....”傅嬈紅著臉笑了笑,略有些不好意思。
裴縉麵露難色。
他能跟誰宣揚?
皇帝金口玉言,開口便是下旨。
總不能下旨,叫那些大臣來買跌打損傷膏藥,更不能叫宮裡的妃子來光顧。
隻是,也不忍心讓傅嬈失望,便頷首,“我儘力而為。”
裴縉起身,邁了兩步,果覺腳踝處通暢不少,心中大慰。
這傅家女果然有些本事。
他修長的身影立在大堂正中,與生俱來的清貴,沉穩得如深流過淵,叫人望不出深淺。
他略加思索,有了主意,沒法幫她宣揚,隻能多買些藥丸,算是彌補她。
他目光沉靜望著傅嬈,吩咐道,“且把你這婦人所用的藥丸全部包起。”
傅嬈心中略吃一驚,她這藥鋪最多的便是婦科千金丸。
“全...全要?”
“是。”裴縉鎮定點頭。
傅嬈朝桃兒與兩名藥童示意一眼,三人當即賣命地翻箱倒櫃去了。
也不怪他們激動,開業七日,沒正兒八經掙幾個銀子,倒是虧了不少,好不容易來了貴客,自然喜不自禁。
三人一口氣理出一百瓶藥丸。
傅嬈原是打算半賣半送,來了婦人便送上兩瓶,以打開口碑,故而囤貨較多。
這些若全部賣給裴縉,倒顯得有些坑人。
傅嬈臉龐發熱上前,將櫃台之上那一百瓶藥丸擋了一半,紅紅的臉頰被光暈透出幾分鮮豔的砣色,嬌豔欲滴,
“倒也不必買這麼多,先買十瓶用用吧。”
這藥也十分金貴,一旁主母怕是舍不得給妾室用。
傅嬈知裴縉是幫忙,卻也不忍叫他回去吃埋怨。
怎知裴縉麵色淡然,“無礙,全部買了,家中妻妾不少,用得著。”
傅嬈眼珠兒差點瞪出。
這得多少妻妾,能用一百瓶千金丸。
既然人家堅持,她也不能上杆子攔著,隻得扶額點頭,“成。”
其中一小廝與桃兒結賬打包。
傅嬈卻是暗暗打量裴縉,這中年男子看起來雍容清貴,不想這般好色。
旋即她腦筋一轉,悄悄朝另外一名小廝招了招手,那小廝揣著疑惑近前,“掌櫃何事?”
傅嬈扯著他衣袖避開裴縉,來到櫃台角落,低聲道,
“你家主子是否妻妾成群?”
小廝晦暗地點了點頭。
傅嬈暗想,果然如此,於是滿臉關懷問他,“既是妻妾不少,怕是需要些藥丸補身。”
補腎?
小廝暗暗咽了下口水,神色複雜望著傅嬈,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陛下向來勤於政務,於那事上並不熱衷,一月最多去後宮歇五六日。
尤其近兩年,越發冷淡。
也不知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還是對後宮女人失去了興趣。
論理陛下勤於習武,身子骨康健,不至於心力不繼呀。
傅嬈見小廝一臉諱莫如深,給了個“我懂”的眼神。
“等著。”
她扭著纖細的腰肢兒踱去櫃台深處,掏出幾瓶藥丸,悄悄攜帶過來,塞到小廝手中,“先買幾瓶回去,若是得用,你再來店裡采買。”
小廝瞥一眼那藥瓶上的藥名,嚇得渾身直打哆嗦。
這...這,他敢買嗎?
傅嬈見他小臉蒼白,渾身冒冷汗,皺眉道,“不能諱疾忌醫,放心,你悄悄買回去,他回頭準謝你。”
“真...真的嗎?”小廝滿頭大汗望她。
驀地想起他師傅平日總嘮叨,嫌陛下去後宮次數過少。
罷了,將藥買回去給師傅,讓他老人家酌情勸陛下服用。
小廝將心一橫,一口氣買了六瓶補腎丸。
裴縉早就發現傅嬈與那小廝暗中嘀咕,他閒庭信步,也不作理會,隻待回了馬車,隨口逼問,那內侍如抖篩糠,和盤托出。
裴縉捏著那瓶所謂的補腎丸,再想起那小姑娘神神秘秘的模樣,哭笑不得。
小妮子還真是可惱可恨。
他照顧她生意,她卻坑他。
年紀這般小,還不曾婚嫁,賣這等藥丸倒是輕車熟路,還真是讓他開了眼界。
罷了,小姑娘一個,還能與她計較不成。
隻是,被這麼一個小姑娘懷疑不行,倒是叫他堂堂皇帝略失臉麵。
回宮後,皇帝便將那些千金丸分發後宮,眾妃得了皇帝賞賜,個個喜不自禁,要知道裴縉極重規矩,等閒不額外賞賜,平日也是內務府按例發放,這一回眾妃得了這千金丸,跟什麼寶貝似的。
裴縉禦極多年,宮中妃子不少,堪堪三日藥丸悉數用完。
眾妃隻覺那藥丸不苦,效果還極好,身下仿佛比往日都要乾淨,於是一個兩個都藏著心思想尋皇帝再要。
低階的妃子平日沒機會見到皇帝,三三兩兩求到淑貴妃跟前。
淑貴妃趁著一日皇帝來看望三皇子,提了一嘴。
裴縉微愣,“還要?”
淑貴妃溫柔小意地給他倒了一杯茶,“可不是嘛,也不知道陛下打哪弄來這麼好的藥丸,姐妹們用了都說極好,早上吃上三粒,晚上吃上三粒,身子還真就爽利不少,陛下,您就當疼疼我們,再賞一些吧。”
裴縉犯難地敲了敲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