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請。”
北望川把陳霽引到了洗發間,女孩躺在水台邊。如瀑般的長發自然的垂在了水池裡。男人靈巧的手變戲法般衝洗著女孩的發,陳霽隻能看到男人烏黑的發頂。二人沒有任何的交流,這就是二人故事的開始。除了平凡再找不出任何詞藻可以形容。
夜晚,陳霽把車停在了停車場,打算徒步回酒店。卻在進酒店的那一刻,看到了一張熟悉而又蒼老的臉。六年了,她好像更消瘦了,臉色也大不如前了。
“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沒有,我…”
“跟我回家。”…
陳家,李玫(陳母)和陳霽進入家門。還未等開燈,陳母便抬手給了陳霽一耳光。
“陳霽,六年了!你現在才知道回來,要不是這次意外,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待在C市,再也不回來了?”
“是。”擲地有聲。
“你心裡還有我這個媽嗎?當初一聲不響地報了警校,私自進入特警大隊。我已經沒了你爸,你再有個三長兩短,讓你爸在天之靈怎能安息!”
“那我不是沒去緝毒嗎?”
啪!又是一耳光,霎時,沒了動靜。幾秒之後,安靜的客廳裡,傳來女人的哭泣聲。
“你沒了,讓我怎麼辦啊?”
良久,黑暗中的陳霽開口。
“媽,我不會讓爸白犧牲的,我不會死。”仍擲地有聲,陳霽的眼中似乎閃著熾熱的光。
六年了,警校四年,特警兩年。李玫何嘗不擔心陳霽的安危,每每看到新聞上報道C市的暴動或臨市的恐怖襲擊,李玫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李玫回想六年前的不歡而散,午夜夢回,字字誅心。
六年前,A市,李家。
陳霽警校錄取通知書到的當天晚上。
“陳霽,你是長能耐了。你爸死前說沒說不讓你走他的老路,不讓你報考警校!你倒好,就是不聽勸。難怪我問你報了哪個大學,你支支吾吾地說等通知書到了再說。你這真是給媽媽驚喜啊,跟你爸一個樣。”
“我倒是想跟爸一樣學禁毒!”
“你…我看你是反了!”
“對,我就是反了。我十八歲成年了,已經有了想做任何事的權力了!”
“你給我滾!”李玫拿起桌子上的花瓶朝陳霽砸了過去。陳霽未躲,花瓶碎片劃破了手。到底還是嘴硬心軟,李玫連忙上前。怎料,陳霽甩開李玫的手,“不用你管!”抓起桌上的錄取通知書離開了。
而同樣的,陳霽也無時無刻不擔心母親的身體。剛入警校時,的確是因為賭氣而不和李玫聯係;後來想通了母親的良苦用心,卻不知怎麼表達自己的所想與所為。漸漸,便將此事擱置。
翌日,A市心理治療中心。
“陳小姐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最大的問題還是她本身。有句話叫做‘心病還需心藥醫’,陳小姐本身對這個夢有所懼怕,再加上這個夢已經嚴重影響了她的睡眠質量。長時間睡眠質量不足的話,她的身體就會慢慢垮掉。最好的方法就是多回憶美好的事物,放鬆心情。再有就是,最好不要提起有關那個夢的所有事情。她可能有輕微的PTSD傾向,她有可能會分不清哪些是夢境,哪些是真實的。”
從治療中心出來後,A市的天空烏雲密布,像是暴風雨前的安寧。李家距離治療中心有一段不小的車程,出租車行駛著,路旁的樹木如倒影般掠過。李玫的思緒回到了丈夫陳崢死訊傳來的那一天。
20年前,丈夫死訊傳來的那一天,恰好到了李玫的預產期。在醫院,她強忍著疼痛接通了代表他丈夫死亡的一通電話。當電話那邊傳來哽咽的對不起時,李玫已經知道了答案。時至今日,她還清晰地記得那段陳崢為女兒起名的話。
--告訴阿玫,不論男孩女孩都叫陳霽,清風霽月的霽!
--我要讓他/她一生沉寂,彆走我的老路!
“媽,我困了。”
“睡會吧,到了媽叫你。”
所幸,女兒還在身邊。
‘陳崢,希望你在天之靈能夠保佑我們的女兒一生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