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卵2 關於死亡(2 / 2)

醫護人員把七零八落的宋陽抬上擔架,臨走時還不忘抱怨一句:“這太粗糙太野蠻了!你們戰鬥係的學生都這樣,解剖可是一門精細的藝術!”

江月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戰鬥係的導員叫付岩,是一位如岩石般堅毅沉穩的alpha。

離開寢室之前他狠狠的把他們全都誇了一遍:“孩子們,你們都是好樣的,未來的戰場上,你們一定會是最出色的戰士!”

“好了,一會你們去做個檢查,會有人給你們做全身消殺,你們的宿舍也會有專業人士進行消毒處理的,這些蟲子太臟了。”

六個人坐在觀察室,一個個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江月的手指被足肢劃了一道口子,西薄雨的小臂內側也受了點傷。

清理傷口後注射了抗生素,為了避免菌種感染,他們需要在觀察室裡待滿24小時。

醫務室的觀察室很小,條件也很簡陋,alpha們無論過去有多麼金貴,享受著什麼樣的奢侈生活,在軍校待過之後也變得粗糙起來。

至少江月已經漸漸習慣了這樣粗糙的活法。

其餘的室友都睡了,隻有江月和西薄雨沒有睡。

西薄雨倚著牆,江月也倚著牆,因為總想吐,江月不敢倒在地上,隻能坐起來忍著腹中翻湧的感覺。

相比其他人的疲憊,西薄雨一直平靜無波,眼神淡然的要命。

江月小聲問道:“你不害怕麼?”

西薄雨瞥他一眼,往外挪了挪肩膀。

西薄雨不喜歡彆人離他太近,這個江月是知道的,但是江月太需要安慰了,於是又蹭了過去,和西薄雨緊緊貼在一起。

西薄雨繼續挪,江月繼續蹭,直到西薄雨退無可退,被江月逼到牆腳。

他明顯有點煩躁,冷冷的瞥向江月:“你想乾嘛?”

江月小聲說道:“我有點冷,我們都是alpha啊,讓我靠一下怎麼了,我跟你說,我現在心理特彆脆弱,特彆需要彆人的安慰。”

她又往西薄雨身上擠了擠,抱緊自己說道:“我覺得人生中不會出現比今天更刺激的事情了,你說我們觀察完畢後,軍校會不會派心理輔導師來給我們做心理輔導啊。”

“心理輔導?你需要什麼心理輔導,你可是一個alpha。”西薄雨很不客氣的說道。

“可是alpha也會害怕啊,我就是膽小懦弱的alpha。”

“你把宋陽脊椎裡的神經挑出來的時候可一點都不懦弱膽小。”

“那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嘛,我還是很害怕的。”江月此刻吐露了自己的心聲:“其實我外強中乾,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勇敢。”

燈光幽暗的觀察室裡,女alpha挨著他的肩膀,神色非常沮喪。

西薄雨看著江月,她鋒銳而冷冽的眉眼此刻喪喪的,像一隻蔫頭耷腦的獵豹,竟然有點憨態可掬。

女alpha憂鬱了一陣,突然把腦袋貼在了他的肩膀上。

西薄雨神色一冷,正想教她做人,一轉眼卻發現她睡著了,女alpha睡著的樣子也很喪,扁著嘴,委屈巴巴的。

西薄雨皺眉,抬起的手又放下,到底沒有推開她。

可能這就是強者對弱者的憐憫吧。

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全校的電子屏都在滾動播放這起事故通報。

學員從解剖室偷走蟲卵去黑市買賣,結因為儲存不當導致蟲卵恢複活性悄悄寄生在學員體內。

戰鬥係的所有解剖室開始封窗,解剖老師被罰了半年工資。

宋陽還活著,但他的身體隻剩下上半截,因為腦子被西薄雨挖掉了一塊病灶,所以他整個人都不太正常。

江月不太敢去看他,但是導員通知江月,非常堅持讓江月見他一麵。

“都是貧民窟裡走出來的孩子,你去見見他吧。”

江月來到住院處,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宋陽,他蓋著被子,眼睛蒙著紗布,看上去倒也不是很恐怖。

江月站在門口,把隨手買的水果放在床頭。

“沒想到,你還願意來看我。”

“我隻是順路而已。”

宋陽嗬嗬笑了:“看見我這副模樣,你心裡也該痛快了。”

“我沒有,導員說你想見我,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宋陽說道:“我不想以這種方式活下去了。”

江月略往後退了一步,非常警惕的說道:“我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你彆想讓我幫你結束生命。”

宋陽又笑了:“江月,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點。”

“你到底想乾什麼?”

宋陽突然垂下頭,有些感傷的說道:“我想吃紅燒牛肉味的泡麵,真懷念救濟中心的日子啊,那些單純的日子,沒有那麼多誘惑,也沒有這麼多的殘酷。”

江月平靜的說道:“這怪你自己。”

“是啊,所以我會選擇另一種方式存在著,也許有一天,我們還會相遇。”

宋陽的頭顱徹底的垂了下去。

生命體征從他的身體消失,江月靈敏的耳朵已經捕捉不到他的心跳了。

這是江月第一次麵對他人的死亡。

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樣的感覺。

似乎有很多種情緒,想要細細分辨一番時,又覺得什麼情緒都沒有。

她沉默了一會,輕輕的揉了揉眼睛,走出病房喊來醫生。

她魂不守舍的回到宿舍,茫然的去公共洗手間洗臉。

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淋到手上,一位挺眼熟的alpha也過來洗手,經過他身邊時,江月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藍眼蚰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