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小沙彌送來素齋,又是於繁喂他吃下。兩人這麼一來,倒又熟稔了幾分。於繁這才發覺,關賦平日雖嚴謹認真,像個小大人,但終究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天性仍純樸,喜歡與人交談。
教德業的夫子晚上在誦經閣授課,關賦身體不適所以不能前去,於繁不想丟下他獨自一人,便也留了下來。
關賦突然道:“夫子,有件事我可不可以請你幫忙?”
“你說。”
“我能不能……在您家裡住幾天?住到手臂能活動便好。我不想讓我娘擔心。”
於繁點頭,“可以。”
關賦看著他,眼中有疑惑,“不會……不方便嗎?”
於繁笑,“我給你做飯洗衣,有什麼不方便的。”
“不會打擾到您家裡人嗎?”
於繁聽到他這個問題,神色微微怔了怔,而後笑意更甚,“不會。”
他側頭,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語氣中也聽不出是什麼心情,“我沒有家人了。”
內室靜默一片,關賦看著他的側臉,心縮緊一下,有些後悔提出這個問題。於繁卻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回過頭來看到關賦歉疚的樣子,微笑道:“也沒有什麼。我爹娘多年前雙雙病逝,我獨居此地,早已習慣。關賦,你要不要早些歇息?”
“夫子您也休息嗎?”
於繁搖頭,“我剛才在藏經閣借了本佛經,想好好讀讀。你若想睡便先睡罷,想來等下子涵他們上完課會來你這,便又是一陣鬨騰了。”
關賦運力過度,確實又累了,他閉上眼,靜靜睡去。
於繁坐在床邊,看著他的睡顏,微微怔忡。
這個少年啊,隻是表麵冷然,其實內心,又熱情又善良的。
第二日下得山來眾人已是半生半死,關賦因為有軟轎抬著,倒沒有受多大罪。於繁雙腿痛的酸軟,突然懷念起幾年前的體力。
院士看著東倒西歪的一群人,手一揮,吩咐去雇馬車。眾人一陣歡呼,瞬間又活躍起來,那興奮勁兒似乎能再上一次離山寺。
馬車雇了許多輛,一群人擠著擠著,倒也能占一席之地。因關賦身上有傷,張漣精神也未恢複,所以最後一輛馬車隻有他們二人加上於繁和李子涵,空間寬裕的讓其他學子羨慕不已。
李子涵從上馬車之後就開始對著關賦表達自己的景仰和感激之情,甚至信誓旦旦的要做關賦的書童三個月。關賦撇了他一眼,淡道:“我養不起書童。”
李子涵猛拍胸口,“關賦少爺,我來養您!”他話衝出口,才覺十分曖昧。張漣已轉過身去不再看他,於繁也甚為認真的看著窗外風景。
關賦被這句話嗆的岔了氣,咳了許久才止息。他說:“罷了,好意心領。”
李子涵嘿嘿乾笑了幾聲,沒話找話的開始扯,“夫子,關賦這幾天是不是要住在您那?”
“嗯。”
“夫子您住在哪裡?”
“北街柳巷。怎麼,要來探望?”
李子涵點頭,“我拉著張漣一起來,關賦不能去書院,在家裡肯定悶的很。嘿嘿,關賦,你要不要看點好東西?”
於繁看他笑的賊眉鼠眼的模樣,伸手敲了敲他的頭,“李子涵,又在想什麼壞東西?”
李子涵皺著眉揉著頭,“夫子,我才沒有壞心。”他湊上去,繼續壞笑,“夫子您要不要?那東西可是我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托人買到的,珍貴的很,我老爹想看我都沒給!”
關賦有些疑惑,“是什麼東西?”
李子涵睜大眼,“不是吧關賦?我笑的那麼明顯了你都還沒猜到?夫子您肯定猜到了對不對?我跟你們說啊,那東西真細致,不僅描寫入微,畫的還精細……”
於繁無奈,“李子涵……”
“啊,夫子,您是不是迫不及待了?”
“是啊,迫不及待想要把你踢下去。”
張漣在另一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附和道:“夫子,您快把他踢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