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沒有多少菜,於繁出去買了一點,走回來時,看到關賦站在門角盯著自己,一臉凝重。
“怎麼了?”隻是出去買個菜的功夫,難道就出了什麼大事?
關賦盯著他,語氣有些低沉,“夫子,您認識寒峙公子?”
於繁愣了一下,想到房內的畫,輕點了點頭。
“他……是您哥哥?”
“嗯。”
關賦唇角扯了扯,語氣變得有些冷硬,“所以您認得出我家大堂內的是贗品?所以您猜得出我畫畫不是閒的無聊,而是為了……為了換銀子?”
於繁鬆了口氣。
原來他是糾結這個麼?
走過去摸摸他的頭,於繁微笑著看著他冷凝的眼眸,“關賦,進去休息吧,我買了豬骨頭回來熬湯,喝了對你身體會好些。”
“夫子!”關賦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這漫不經心的態度心裡有些憤怒。“您那時候……為什麼不說?”
於繁心底歎氣。
這個孩子,終究還是把這一切看的太重,唯恐彆人會看不起他,所以作出強硬的姿態。
他微笑著把他牽進屋,將手上的菜放到桌子上,然後帶著他進了房間。
“關賦,你喜歡他的畫是不是?”
“是。”
於繁翻著抽屜,像是要找些什麼。
關賦盯著牆上的畫,語氣中有敬佩,“寒峙公子的畫,是學生見過最有……最有溫情的。”
於繁聽到他這句話,身軀怔了怔,爾後恢複如常。
“幾年前他的畫極受歡迎,近幾年卻似乎已銷聲匿跡,再無新作。所以我仿他的畫去賣……”關賦抿唇,眼神中的強硬卻未曾褪去。
於繁微笑,似乎終於找到要找的東西,他直起身來,“關賦,賣字畫並非違法,沒有人會看不起你,何況,你畫的很像。我不說他是我哥,是因為這是私事。”
關賦明白他說的道理,可是就是沒有緣由的覺得“私事”兩字刺耳。好像僅這兩字,就能表明兩人的距離無限遠。
“夫子,您既說我畫的很像,而且旁人也幾乎看不出來,那為什麼您還是分辨出來了?”
“你剛剛說的,他的話是你見過最溫情的。而你的畫中,沒有溫情。”
關賦聽到他直白的言語,並未生氣,隻是鎖緊眉頭,細想著其中的道理。
想了許久,他還是想不透,於是隻能抬頭看著眼前的人,“為什麼?要怎樣才有那般溫情?”
於繁笑笑,腦海中想到往事片段,有股苦澀漫於心間,“因為他畫畫是想著他所愛的人,而你,是在琢磨怎樣畫才能畫的更像,對不對?”
關賦點頭。
“還有就是,你用的印章不太對。”於繁舉起手裡的東西,“這是當年我還年幼時為我哥刻的章,因為太醜,所以很多人都仿不來。”他遞過去,“我送你。”
關賦愣愣接過。
於繁拍拍手上的灰塵,笑道:“好了,我去做飯,我很餓了。”
關賦點頭,看著他走了出去,步履如常。
眼神再次回到那幅畫上,關賦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快步走出去,用完好的那隻手抓住於繁的手臂,“那寒峙公子呢?他現在在何處?為什麼不再畫畫?甚至聽不到他的消息?”
於繁眼中有抹傷痛閃過,唇角的笑也悲慟懾人。
他說:“三年前,他已離世。”
一頓飯吃的並不愉快。
儘管於繁在努力挑起話題好讓兩人之間不要太過沉默,可是關賦就是不言不語悶頭吃飯,讓於繁笑容都化為尷尬,最後索性閉上了嘴。
收拾好碗筷,於繁替他換了藥,關賦隻看著牆上的畫,手掌心裡緊緊拽著那枚印章。於繁無奈,道:“你若喜歡他的畫,我櫃子裡還有一堆,你要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