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溜的快,眨眼之間已快到秋闈。因考場設在城內,所以書院的學生需早兩日整理行裝上路,院士跟幾位夫子陪同著去。於繁資曆較淺,便留了下來。
天氣已涼了下來,天邊遠處陰陰暗暗,不多時便飄下了細雨。於繁坐在聞蕭館的竹閣中,偏著頭看著雨發呆。
含笑坐在他旁邊,臉上盈盈的掛著笑意,她斜眼看於繁,道:“難道是在擔憂麼?”
“嗯?”
“那個學生……呃,叫什麼來著?好像姓關。”
於繁擰緊眉,“你認識他?”
“見過幾次。”含笑神色輕鬆,顯然未將他銳利的目光放在心上。“上一次見他好像是在兩天前,你與他走在一起去買紙筆等物,那笑容……可真是開心呐。”她看著於繁,意味深長,“我第一次看你笑的那麼開心,那麼沒有……負擔感。”
於繁怔了一下,隨後笑開來,“我什麼時候笑的有負擔感了?含笑,莫不是你想多了?”
“我有沒有想多你肯定也知道。關於那件事,你心內肯定含著內疚,平日僅僅隻是在言行之中加以抑製。於夫子,我也終於明白了你那日為什麼要我再努力努力。”
“為什麼?”
含笑眨了一下眼,“因為你怕越陷越深,因為你喜歡的是男人,因為你喜歡的是你自己的學生。”
於繁用手托著下巴看窗外被風吹散的落葉,苦笑一聲,“你何必把話說的如此直白?”
“不喜歡聽麼?”
“嗯。”於繁眯起眼,“於是現在呢?你要去告訴那個人?”
含笑搖頭,“暫時不想。”她眼中滿是趣味,“我想看看這個故事的結局。我想看你邁出一步,他是退後還是接受。”
“你看不到的。”於繁語氣突然堅決起來,“因為我不會邁出那一步!”
含笑輕笑一聲,“以後的事誰又會知道呢?就跟當年一樣,我親眼看著那個人一日一日焦急的等待,眼中全是癡迷的愛戀,最後我以為等來了他們幸福的結局,卻不料峰回路轉,又是另一番天地。”
“原來你知道的那麼多……”
含笑勾唇,“就是因為我知道的那麼多,所以於繁,不管處於何種角度看那件事,我都不會同情你!”
雨有漸漸加大的趨勢,朦朧間天地似乎起了一層霧氣。
於繁說:“正好,我從不希冀著旁人來同情。”他看著含笑,“我要守護要改變的東西,我都儘力了。我欠於簡諸多,但那個人,我卻不欠他分毫!”
含笑驚訝,“你說你不欠?當年若不是你,他們又怎麼會落得這麼一個結局?”
“愛情不是用來逼迫的。”於繁笑的有些哀傷,“那個人當年作出的選擇,已經是接近於放棄了。”
含笑語氣轉冷,“若不是你,他又何必要去逼迫於簡?”
那個人,叫謝偃。
是養父母的親兒子,年紀比於簡小上幾個月,聰敏沉穩,處世老練。在於繁隻知道街頭巷尾溜達鬥鳥時,他已經接收了父母幾家商鋪,並且做的有聲有色。
於繁並不清楚他怎麼跟於簡在一起的,隻記得每當他不聽話時,謝偃就會站在他身邊,用那雙銳利的眼睛冷冷的盯著他,爾後開口:“你留在這世上有什麼用?”
那種厭惡的眼神讓於繁心裡發怒,他像隻發怒的小豹子般往謝偃身上撲去,謝偃卻隻是輕鬆的避開,然後不屑的看著他,“若再惹於簡生氣,我定要你好看!”
於繁對他恨的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他打不過謝偃,謝偃也不會如於簡般什麼都讓著他。
十三歲那年,於繁出去跟人打架,恰巧被從學堂回來的於簡看到,於簡前去勸阻,不小心被人打破了頭,血流的臉上都是。謝偃就是那時候出現,將一乾人揍的屁股尿流,最後揪住於繁的衣襟,惡聲道:“小畜生,你給我道歉!”
於繁嗤笑,“開玩笑,我為什麼要道歉?”
他話音剛落,謝偃的拳頭就落了下來,揍在他臉上身上,有種叫都叫不出的疼痛。謝偃卻不管他流了多少血還是奄奄一息,手上的勁越來越大,最後還是於簡情急之下緊緊摟住了他的腰,他才停了下來。
他說:“於繁,你怎麼死我不管!但是如果殃及到於簡,我謝偃上天入地都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