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冬季時下了一場厚厚的雪,因天氣太冷,書院提早放了假,於繁無事可忙,便買了許多食物儲存,開始過著不怎麼出門的日子。
關賦經常來,有時候兩三日都待在這,兩人同吃同睡,時光倒也過得清閒。因關賦中了解元,關府的生活好了些,關賦的畫價格也賣的高了些,倒不用讓他再四處去工作。
年關將近,關賦看著穿著棉大衣半躺在床上的於繁道:“於繁,過年夜去我家好不好?”
於繁怔了怔,嘴角勉力扯出一個笑容,“關賦,我們在一起已經是對不起你母親,若再麵對她,我……”
關賦歎口氣,走過來擁他入懷。
“我終究是夫子,而你是我的學生,我們這樣,已是敗壞倫理道德。”他抬頭對他笑笑,“若是你母親知曉,也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子。”
“你當初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猶豫不決的嗎?”
“嗯,有其中的成分。”於繁放鬆心情窩在他懷中,手指纏上他的手指,“這也是我的道德底線。我不希望觸犯誰!況且,這種事,本來就是我的錯。”
關賦皺眉,“你沒有錯。”
於繁聽後微笑,“這個不重要。反正有你陪伴一段時日,我已經很滿足了。關賦,你也是這樣想的,對吧?”
他看著他,露著殷殷的笑臉,像是在期盼著他的點頭。
關賦這頭卻無論如何都點不下去,隻覺得一想到日後要分開,心房便會痛楚得難受。
可是他們無可奈何。
現在容身的黑暗,像是山穀中的一麵背陰處,此刻雖清涼,雖無人看到,但太陽終究會移過來,而他們的一切,也會在人前暴露的清清楚楚,再沒有半點遮掩。
所以他們必須,在光明來臨之前分散,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時日過的快,特彆是在甜蜜的時候。春闈的日期還有兩三個月就來臨,書院的學子們學習也更為刻苦,常常看書看到半夜,第二天天未亮又起了床。
關賦讀書也是辛苦,於繁看了暗暗心疼,卻也隻能教予他們更多的知識。這一年的冬天來的有些晚,雪也寥落的下過兩三場。
這一日於繁收拾好課本,便跟關賦出了書院。
“我娘早上說今天冬至,叫你過去吃飯。”
“需要買什麼東西麼?”
“不用,人過去就行了。”
路上行人不少,兩人不能挨的太近,不能牽著手,連笑容都有些模糊的疏離。談話沒有再進行下去,兩人到了關府,管家照例客客氣氣的請了於繁進去,大堂內擺了一大桌菜,關老夫人卻沒有在那,不知去了哪。
關賦向旁邊的管家詢問,得知是去了祖祠後,便帶著於繁一起走去。
關府的園子雖大,卻怏怏的沒有生氣。於繁看著地上的枯草,心頭突然掠過一陣不安。他停下腳步,臉色蒼白,笑容也有些勉強,“關賦,這天本是要祭祀祖先,我是外人,還是不跟你一起去了。我先去你的臥房待一會,等下好了再叫我吧。”
關賦看到四周沒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卻是一片冰涼。“夫子,您覺得冷麼?”
“嗯。”他笑笑,“你去吧,我等你來。”
“好。”
臉上的溫熱離了去,於繁突然就覺全身更為寒冷。
關賦漸行漸遠,慢慢在拐角處隱沒了,地上徒留下兩行腳印。
在一起已經將近三年,他長高了長大了,臂膀更為有力了,麵容顯得更為沉穩了。這一切,也代表著,離彆的時日也近了吧?
於繁歎口氣,去了關賦的臥房。
他的房間不算小,牆壁上都掛滿了畫。大多是這兩三年內畫的,有四季分明,有雨雪雷電,有各色的花朵,有崢嶸的古樹,也有……於繁。
站著的、坐著的、側臥的,臉上帶著笑的,神色認真的,閉目沉思的……許多許多,從睡夢中睜開眼,就能清楚的看到。
記得很多時候,關賦總抱著他凝目說:“於繁,你沒有在的時候,我總是看著這些畫,才能緩解心內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