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像是戲謔,卻另有一種真情含入其中。於繁總是假裝聽不懂裡麵的癡意,僅以微笑或無關緊要的話題避開一切。
這屋內能回憶的東西跟於繁那間小屋一樣的多。於繁來這來的頻繁,有時候他在睡覺,關賦就坐在案前溫書,等夕陽折射入屋,他就會走到床邊親他的唇,看著他睜眼醒來,臉上的笑容極儘溫柔。
於繁回想往事想的沉迷,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屋內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人。他抿了抿唇,開口喚道:“老夫人。”
關老夫人走過來,摸索著在桌邊坐下,語氣沉穩有力,“於夫子,你也坐。”
於繁落了座,關老夫人道:“賦兒正在祭祀先祖,所以可能過一會兒再來。於夫子,過了年關便到了春闈之期,賦兒勞你眷顧,潛心苦讀,老身一直感恩在懷。”
“老夫人過譽了。”
關老夫人微微笑了笑,平日堆積在臉上的威嚴散了許多,倒多了一層慈祥。“老身等了二十多年,等的就是那一刻。如果能等到,當真是死也瞑目。於夫子,想必你也知曉關家的往事罷?若賦兒能高中狀元,那這關府又能恢複到當初的繁華。亡夫地下有知,應會高興的很吧。”
她說到此處,眼中含了淚花,顯然是激動至極。
於繁看著她蒼老的臉,一時間忘了該說什麼。
關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繼續道:“於夫子,隻是老身沒有想到,中途會出你這麼個變故。”
於繁一驚,心房緊縮。
關老夫人語氣低下來,“所以於夫子,老身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於繁知道,關家大堂上那塊匾額,寫的是“無違”。
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
於繁知道,關家祖上是望族,行到他這一代,隻留他一脈。
於繁知道,關老夫人畢生的期盼,便是關家能重顯富貴,開枝散葉。
而這一切,都寄予在關賦身上。
所以關老夫人說:“於夫子,你跟賦兒……分開吧?”
於繁側著臉,看著窗外飄落的片片雪花,點頭說:“好。”
時間是兩年七個月零三天,從告白到在一起依靠取暖的全部時日。於繁坐在床邊等關賦進來,抬頭看到他一臉的死寂,微微笑了笑。
“嘿,都知道了?”
關賦抿唇,一眼不眨的盯著他。
於繁抱著膝蓋,看著他的眼中盛滿了笑意。“家中菜買了許多,也許我一個人吃不完,屋頂有些漏雨,木櫃我也不會做,床也有些搖晃……嘿嘿,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關賦,看在我還是你夫子的份上,你偶爾會來幫忙嗎?”
他聲音清亮輕快,不同於平日的低沉,關賦聽在耳中,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於繁看他不說話,也沉默下來,隻是臉上的笑意還沒散,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過了許久兩人都沒有絲毫動作,直到黑夜來臨,屋內暗的隻能隱約的看到對方的身影。關賦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尋了他的唇吻上去,激烈的近乎於蠻橫。
於繁慢慢回應,兩人的心都好像已凍結成冰,再狠狠的擊潰成為碎片,萬劫不複般的丟棄在那裡,無人看顧。
喘息聲在屋內慢慢響起,重的充斥著整個耳膜。身體也仿佛隻有靠近溫暖的本能,不斷摩擦,不斷摸索,不斷重疊。
許久以後,於繁笑著說:“關賦。”
“嗯。”
“你記得麼?你曾經問過我為什麼對你那麼好。”
“嗯。”
“其實我當時就想回答了,我對你那麼好,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因為我喜歡你。”
“……於繁,我第一次聽你說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