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看了不知多久。
裴恬突然動了動。
許是被日光曬得燥熱,裴恬掩麵,翻了個身,含糊地呢喃了聲。
陸池舟側耳,還沒聽清她說了什麼,下一秒,裴恬直接脫下了本就鬆垮的針織衫。
女孩內裡隻穿了件紅色吊帶裙,加上動作不老實,幾番動作下來,便是連纖細的肩帶都要落下。大片白皙肌膚裸露,呼吸間,渾圓的線條上下起伏。
眼看著裴恬還不滿意,陸池舟連忙按住她扒拉肩帶的手臂。
手心觸感細嫩,自小嬌養到大的女孩,哪怕是稍微用了點力,也能留下一圈紅痕。
陸池舟眸色倏地變暗,他壓著沉重的呼吸,視線晦澀地從女孩睡得通紅的麵上掃過。
動作被製止,裴恬皺著眉,顯然是委屈到了,吸了吸鼻子。
頓時,陸池舟潰不成軍。
他伏在她耳邊,嗓音低啞至極:“這麼相信我?”
可惜,回應他的,隻有女孩細細的呼吸。
陸池舟低歎口氣,伸手打橫抱起女孩,感受到手上柔若無骨的重量,低聲呢喃:“這些年,長到哪去了?”
似是為了證明長到哪去了,裴恬突然在他懷中翻了個身。
更輕柔的觸碰,倏地貼在他胸膛,起伏的弧度,隨著呼吸的頻率,時遠時近。
陸池舟呼吸一窒,連腳步都僵硬了。他眼尾染紅,極輕地吐出一口氣。
“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話畢,陸池舟加快了腳步,抱著人,如珠如寶般上了樓。
樓上,有裴恬專門的房間。
是自她小時候,就慣有的。
陸琛在設計這棟房子時就想好了,要專門給他的小兒媳婦留一間,方便以後吵架分房睡。
陸池舟將裴恬放在床上,又打開空調,拿了毯子給她蓋上。
做完這一切,他安靜坐在床邊,看著女孩的睡顏。
五年來,所有無措,茫然,彷徨,絕望,百感交集的情緒,好似突然就落到了實處。
他伸手替裴恬拂起耳邊的碎發,下一秒,女孩頭一側,死死握住他手,壓在了耳下。
陸池舟手一頓,半晌未動。
觸手皆是細膩的肌膚,陸池舟動了動指尖,卻被女孩強製按住。
“不許走。”不知夢到了什麼,裴恬突然出聲,聲音隱隱染上哭腔。
陸池舟保持著半俯身的動作,一動未動。
“我不走,再也不走了。”他聲音很輕,到後頭,幾近為氣音:“所以。”
“恬恬多喜歡我一點,好不好?”
-
裴恬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
睜眼時,屋內一片漆黑,窗外已經透進路燈的光。
她揉著腦袋撐起身子,環視著周圍陌生的陳設,記憶回籠了好一會,才勉強想起自己在哪。
手機不在身邊,不知到底幾點,整個屋子安靜得發慌。
裴恬打開門,壓著步子下樓,到了樓梯的拐角處,才看到一樓大廳處的光亮。
正要繼續下樓,突然聽到李阿姨的聲音:“少爺,今天見到恬恬小姐,夫人明顯開心多了。”
陸池舟似是低應了聲。
“但,夫人的抑鬱症,一直都不曾好轉。”李阿姨低歎口氣:“經常一天,都關在房間裡不出來。”
“李醫生說,夫人的自殺傾向一直未減,這該怎麼辦啊?”
接下來,是一段長久的沉默。
一時間,裴恬如墜冰窖,死死握緊了木質樓梯的扶手。
她屏住了呼吸,隨即聽到了陸池舟有些虛渺的聲音:“她不會的。”
“為了我。”似是為了強調,陸池舟又說了一遍:“就當是為了我。”
李阿姨沒再說話,隻悄然轉移了話題,“快開飯了,我去看看恬恬小姐。”
陸池舟已經站起身,“我去喊。”
裴恬一愣,僵立在原地,下一秒,轉身就往回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
或許隻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又或者,不想看到,這樣子的陸池舟。
所以,下意識選擇逃避。
結果,許是太倉皇,還沒跑出幾節樓梯,裴恬便被絆倒在地,膝蓋磕在階梯邊沿,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裴恬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正嘗試著爬起來,身後樓梯震動。
不過須臾,男人粗重的呼吸響在耳畔。堅硬的臂膀從後橫過腰,一把將她撈了起來。
“跑什麼?”陸池舟將她擺正,俯身看著她,聲音隱隱壓著火。
裴恬咬著下唇,不吭聲。
男聲低沉:“摔疼了?”
裴恬低眼,委屈地點點頭。
陸池舟抬起漆黑如墨的雙眼,看見女孩像做錯什麼事般,試探著偷看他。
他又氣又心疼,半晌,半跪在裴恬身前,抄起女孩膝彎,
裴恬下意識要縮回腿。
“彆動。”
裴恬當即不動了。
從小就這樣,一心虛,說什麼都乖乖聽話。
“小祖宗。”掌心覆在纖瘦膝蓋上,陸池舟輕柔按壓,無奈道:“我是給你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