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 夫君,我在這……(1 / 2)

李嬸照顧阿姒已有二十來日,她眼中的阿姒溫柔乖巧,說話跟春風一般溫融,雖說瞧著年紀輕輕,卻十分鎮定。

她還是頭次見阿姒這般驚訝。

婦人笑道:“娘子是在擔心江郎君?怕什麼,他是在外頭辦事,又不是當刺客去了,官府的人那麼厲害,總不會抓錯吧……”

這話反而叫阿姒稍稍冷靜。

她聽出了李嬸語氣中細微的不確信,但以她對婦人的了解,李嬸並未懷疑江回是刺客,隻是純粹怕江回被錯抓了。

不能在此時自亂陣腳。

阿姒拍拍心口,故作鬆快道:“既然刺客黨羽抓到,想必夫君很快就能回來了。”

見她如釋重負,李嬸的反應難得快了些:“娘子是說,江郎君去抓刺客了?”

阿姒搖搖頭:“其實我也不清楚,先前聽他說在給做官的當差,但辦的差事很要緊,連家人也不能說,我也未多問。”

她模棱兩可的態度,讓李嬸放了心。

“我就說嘛!江郎君相貌堂堂,人又正派,準是個厲害人物!”

好歹把李嬸穩住了,阿姒藏在袖中的手卻緊握成拳,江回遲遲不歸,如今家中隻有她和李嬸,若流民闖入作亂該如何是好?

阿姒思前想後,問李嬸:“嬸子,你可知道那夥流民有多少人?是男是女?”

在得知江郎君可能與官府有關後,李嬸人精神了許多,也有心情細想了:“七八個吧,人不多,聽說各個衣裳都破得很,身上也臟,但還都挺安分,估摸著也沒有餓很久。”

阿姒低眉沉思,在與江回來竹溪的半道上,她是見過幾個流民的,那些人背井離鄉各個麵黃肌瘦,雙目無神,但凡見到能果腹的東西,都會瘋狂塞入口中,且因為餓久了,便是吃飽了,也會往身上藏食物,生怕下頓沒了著落。

竹溪山明水秀,即便來了流民,他們一入界內便可尋到棲息處,不會費勁走這般遠,李嬸描述那些人的行徑也同流民有細微的出入。

阿姒心裡潛藏的懷疑浮浮沉沉。

他們會不會是刺客黨羽?

或者……江回當真與刺客有關聯,而那些流民是官兵喬裝前來搜捕刺客的?

阿姒心裡一驚,並非信不過江回,實在是這其中巧合太多。

在曆城時,她未曾聽說有人在抓刺客,雖好奇過江回的身份,但彼時她麵臨著被鄭五送給城主的危機,隻得暫且擱置。

如今晏氏長公子剛到竹溪,江回便外出不歸,偏偏晏氏的人在抓刺客,諸多巧合相撞,她怎能不起疑心?

江回又實在神秘,明明隻比她大一歲,卻總心事重重,劍客這身份本就自帶煞氣,他還時常外出,不知做些什麼營生。

阿姒曾旁側敲擊過,他稍有猶豫,最終隻道此事暫且不便告知。

阿姒便未再多問,於她而言,他能否幫她擺脫惡人,比他作做何行當更重要。

一個失了記憶、舉目無親的貌美盲女,就像叢林中受傷的鹿,易招來虎狼環伺,若身邊無人保護,隻怕一日都活不下去。

如今江回是她唯一能信任的人。

他雖疏冷寡言,但內裡重情,一路曾多次救助過道邊乞兒,就連李嬸也是因偶然得他相助才結識,正因如此,婦人才會如此儘心照顧。

阿姒被最信賴的人蒙騙過,並不會認為行善者便是善人,但她可以看出,江回此人目光坦然磊落,不屑於蠅營狗苟,想必不會對無法威脅自己的人痛下毒手,他肯對乞兒、李嬸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施以援手,便不會對阿姒這個對他有過救命之恩的人不利。

說起救命之恩,阿姒有些心虛。

起初她是打算見死不救的。

在巷尾那間廢棄宅子的馬廄中發現了奄奄一息的江回時,他稱自己被親人陷害流落此地,求她救救他,還說會報答她,阿姒不欲多管閒事,任他待在那,既不搭救,也未聲張。

隻因他的聲音很特彆。

聲音好聽的人阿姒也見過,唯獨江回的聲音讓她聽了一次就留了神,心中有股異樣的感覺,說不上欣喜,也說不上厭惡。

當夜,阿姒做了個夢。

夢中有個聲音好聽的郎君湊近了,在她耳邊戲弄說要娶了十七歲的她,他的麵容和身影隔著層紗般看不真切,唯獨聲音清晰。

且他的聲音,很像那個受傷的人。

可怪就怪在,明明那麼好聽的聲音,話也是動聽的話,夢裡的阿姒卻一陣心慌。

醒來後,她笑自己是鬼迷心竅了,竟因那人聲音好聽就做了那樣的怪夢。

她索性不去想,打算任其自生自滅,但淩晨時分,還是忍不住去看了眼。他竟還在那兒,看著似乎馬上就要死掉,阿姒猶豫不決,立在一丈開外盯著他看了許久,這郎君生得倒是儀表堂堂,難得之處在於,他雖受了重傷,但同她求救後見她無動於衷,也未再搖尾乞憐。

這倒是讓阿姒刮目相看。

對於有傲骨的人,她討厭不起來。

又見他目光雖淡漠但坦蕩磊落,最終,阿姒試探再三,確認他不會損及她,拿了瓶她用剩的傷藥給他,又喂了他一些水。

其實她並非活菩薩,救他也是另有所圖——自己在此地舉目無親,爹爹和雲娘雖說現在對她百般疼愛,但俗話說有後娘就有後爹,她得為自己添些保障,這人是習武之人且意誌頑強,時下世道動蕩,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便如一把利劍,指不定日後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若沒有江回,隻怕她此刻已淪為權貴玩物。

阿姒也能看出,江回對她有情。

但出逃後,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卻未有半分逾矩,甚至為了讓她安心,刻意與她保持三尺距離,每日睡在屋頂。

他話少,可阿姒喜歡他的聲音,便常頂著副懵懂神情捉弄他,好逗得他多說幾句話。

那人雖冷淡,可不禁逗,麵上不為所動,但總會被發紅的耳尖出賣了去。

想到往日種種,阿姒不由內疚。

她暗自祈求夫君不是行刺晏氏長公子的人,隻是單純被事情所絆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