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的那一刹那,許亦的腦海裡隻有這一個念頭。
溫熱的指尖和掌心相觸,林聽晚有些不太自在地移開了視線,但想著這是在助人為樂,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直到走出電梯門口,跟在身後的老李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膽戰心驚地看著臉色蒼白的許亦,一副聽候發落的樣子。
許亦任由林聽晚將自己牽到二樓大廳裡的沙發邊坐下,目光落在眼前戰戰兢兢的中年男人身上,注意到他一直打哆嗦的腿,唇角微揚:“你緊張什麼?”
老李立馬就條件反射地連聲道歉:“許總對不起,是我來的太晚了,導致您被困在電梯裡等了好久才出來。”
原來就為這事啊。
許亦頓時就明白了過來,無所謂似的朝他擺了擺手,眼神淡淡:“沒關係,這電梯可能是使用時間太久了,以後要注意保養。這兒也沒你什麼事了,你回去吧。”
得到許亦肯定的答複,老李這才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一直懸在喉嚨口的那塊大石頭總算是放回了肚子裡:“好的許總,您多注意休息。”
說完這句話,老李就忙不迭地跑了。
直到老李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儘頭,林聽晚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許亦,斟酌了一下用詞:“那個……你……”
還沒等林聽晚說完,許亦就出聲打斷了她,他知道這姑娘想問什麼:“我有幽閉恐懼症,你多半也猜出來了吧。”
果然,和她之前所猜想的一樣。
林聽晚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把手伸進隨身攜帶的包裡,摸出了一塊薄荷糖,遞給許亦:“吃塊糖吧,這樣會好一些。”
許亦伸手接過,撕開墨綠色的糖紙,清新的薄荷味頓時就在口腔裡緩緩蔓延開來,一點一點地驅散了心中積壓的陰霾。
許亦的膚色本就偏白,被困後的精氣神還沒有完全恢複,微微泛白的唇色給他整個人平添了一絲虛弱的富家公子哥氣質。
“我五歲那年因為玩完玩具不收拾,被父母罵了一頓,然後就賭氣跑進了地下室,躲在廢棄的舊衣櫃裡不想被他們找到。”
過往的記憶如同潮水般席卷上了心頭,許亦慢悠悠地回憶:“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衣櫃被人上了鎖,怎麼也打不開。”
“那你當時是不是很害怕?”
許亦停頓半秒,對上眼前姑娘清澈澄明的眸子,眼神認真:“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當時確實很害怕,要不是因為沒喝水,說不定得嚇得尿褲子。”
此話一出,林聽晚一個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愣了半秒就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著實不妥,忙不迭地開始道歉:“不好意思,我不該笑話你的。”
對此,許亦倒是沒覺得有多意外,他一副神色淡淡的樣子,像是絲毫沒把這件事給放在心上:“正常,我也覺得當時的自己挺好笑。”
“當時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不知道具體是幾點,反正衣櫃裡黢黑一片,我記得那還是最冷的冬天,我縮在衣櫃裡,又冷又餓。”
林聽晚問:“那後來呢?”
“後來,他們找到了我”,許亦抬眸,漆黑的眸子裡多了幾分平靜和淡然,“自那以後,我就得了幽閉恐懼症,一待在狹窄黑暗的環境中,就會覺得渾身無力。”
“對不起。”聽完許亦的話,林聽晚忽然覺得有些愧疚。
許亦沒明白,眼神疑惑:“對不起什麼?”
瞥見許亦多了幾分血色的嘴唇,林聽晚稍微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不小心提到了你的傷心事。”
“這也不能說是傷心事”,許亦揚了揚眉,神色格外平靜,“頂多算是件不太愉快的童年往事。”
想到今晚的吃飯約定,結合到許亦如今的身體狀況,林聽晚猶豫片刻才開口:“今天就算了,要不我改天再請你吃飯吧。”
休息了幾分鐘,許亦已經完全緩過神來,神情已經恢複成了平日裡的那般吊兒郎當:“怎麼?你想放我鴿子?”
對上許亦清亮的黑眸,林聽晚猶豫幾秒才支支吾吾地說:“不是,我是看你身體不太舒服,想著你現在應該吃不太下東西,所以才這麼說的。”
開玩笑,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和這姑娘單獨吃飯的機會,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我現在沒事了。”
許亦先一步起身,掌握了主動權,麵上卻仍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我餓了,晚上吃什麼?”
他這話說的熟稔,宛若兩人之間的關係當真是親密無間。
林聽晚被許亦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懵,她不太自然地移開視線,莫名一陣心悸,試探性地開口問:“燒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