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身旁人清俊的側臉,林聽晚怔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心裡某個柔軟的地方隱約有某種情緒在緩慢滋長蔓延。
飯局進行到一半,也該到了洽談合作的時候。
王建德給坐在斜對麵的小劉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就很有眼力見地從隨身攜帶的黑色手提包裡拿出了一份打印好的合同,恭恭敬敬地起身遞了過來。
“許總,那個……我上個月跟您商量的事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王建德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許亦的臉色,把手裡的合同遞了過去:“我們定海公司拿下了北郊那塊空地的使用權,但是建設資金不夠,所以打算我們出土地,你們出資,您看可以嗎?”
許亦接過合同,看都沒看他一眼:“我先看看。”
東岸集團是平渡市房地產行業的龍頭老大,這塊土地如果有東岸集團的資金保障,再加上行業標杆的品牌影響力,新樓盤絕對不愁銷量。
定海公司常年位居平渡市房地產企業的老二,對於對手東岸集團可謂是又愛又恨,既想抓緊難得的機會跟它合作,又想借助一些歪門邪道的手段搞垮它。
這次合作事宜也是經過董事會開會決定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背後的根本目的不是合作,而是為了搞垮東岸集團。
按照定海公司高層董事會的設想,東岸集團簽下了這份合作協議並負責出資,修建部分則由定海公司負責。
定海公司在修建過程中會偷工減料,降低樓盤質量。樓盤竣工交房的後期宣傳中,故意大力宣傳這是由東岸集團建設的,以此來毀壞東岸在平渡乃至全國的名聲,從而達到損人利己的目的。
因此,計劃最關鍵的一環便是騙取東岸集團的負責人簽下這份協議。
想到這兒,王建德的眼神多了幾分陰騭,許老爺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派一個未經世事的毛頭小子來管理公司的各項大事,這不明擺著任人宰割嘛。
為了增加該項合作的吸引力,合同中的利潤分紅條款都是對東岸集團有利。
不愁這小子不上鉤。
大約等了幾分鐘,許亦慢悠悠地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身旁一臉期待的王建德一眼:“王總,你這利潤分紅條款確定沒寫錯?我們七你們三,你覺得公平嗎?”
林聽晚的目光落到身旁許亦的臉上,他擰著眉,眼神冷冽,言語字字珠璣,與平時懶散悠閒的狀態完全不同。
多了幾分成熟精英的魄力。
“你們出資的多,自然分紅就多。那肯定是很公平的。”雖然明麵上一臉平靜,但王建德心裡已經有點慌了。
看來這許家的兒子確實是有兩把刷子,是他看走眼了。
許亦垂眸,指了指合同上的某處:“你們公司全權負責樓盤的建造,還不準我們派人去監工。什麼意思?打算建個豆腐渣工程,敗壞我們公司的名聲?”
一語中的,王建德一時語塞,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猶豫幾秒才皮笑肉不笑地說:“當然不是,你們出了資,當然就不用管建造的事了。”
沉默良久的羅宏量跟王建德默默對視一眼,也跟著幫腔:“況且你們東岸集團家大業大,一天天的,也沒那麼多的閒工夫來管北郊的這塊小樓盤。我們也是替你們考慮嘛。許總您說對吧?”
一眼看出背後的真實目的,許亦了然地合上合同,慢悠悠地遞到王建德的手裡:“是,確實考慮的很周到。但這合同,我不簽。”
說完這句話,許亦沒給王建德再說話挽留的餘地,起身就準備往外走:“行了,我們也該走了。”
林聽晚連忙起身,快步跟上許亦的步伐。
身後的王建德也站了起來,試圖做最後的挽留:“許總,要不你再考慮一下?這次合作對咱們兩家公司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不了,就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許亦沒再回頭。
出了包廂門,清涼的晚風灌了進來,熟悉的嗓音在耳畔邊忽的響起:“今天學到了什麼?”
林聽晚抬眸,對上許亦波瀾不驚的眼,思索片刻後回答:“天上不會掉餡餅,那些看上去很好的事背後都是坑人的陷阱。”
傍晚的街邊,車來車往,呼嘯駛過的私家車卷狹起馬路上隨風飄來的枯枝敗葉。
許亦唇角微彎,眼底儘是柔和:“還有一點,你要懂得拒絕。”
林聽晚想到了喝酒的那件事,無奈搖頭:“那要看是什麼人。”
恰好一片枯葉被風吹落,不偏不倚地落到林聽晚的頭上。
許亦垂眸,伸出手輕輕拿掉那片不太和諧的枯葉,眼底深處墨色氤氳:“反正……不要拒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