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漸露 鬨了這麼一出,看著回去已經……(2 / 2)

“過來吧,將頭發洗了,卸一卸臉上的顏色。”他平複了心緒,再次呼喚床上的少年。

光翎頭也不回:“明日還要用,不卸了。”

“帶著睡對身體不好,”麵對意料之內的拒絕,他隻能擺出素來的強勢,態度不容置疑,“待會還要療傷,快些。”

……

流水混合著泡沫揉過發絲,烏黑褪去,淺淺的銀白暴露出來。光翎的頭發太多了,每次染色和洗滌都要費很大的功夫,這也是他不想來回折騰的緣故之一。

但染料留在頭發上確實不舒服。

不知道這裡麵有什麼刺激性的東西,一天下來了,頭皮總覺得癢癢的。發絲被揉洗牽動,他下意識向後蹭了蹭,卻意外蹭到了烏鴉探在自己發間的指尖。

身體一僵,他壓回頭顱,試圖粉飾太平。

烏鴉卻很細心地察覺到了他的需求,那雙手善解人意地跟了過來,指腹柔軟的紋路準確揉在發癢的部位,修剪整齊的指甲輕輕刮蹭,頓時讓他舒服得打了個激靈。

“這樣好些嗎。”烏鴉低聲道,繼續摩挲著他的頭皮。他很會拿捏力道,手上動作不輕不重,恰好能夠緩解少年難以啟齒的渴望,細小電流從接觸點起竄過四肢百骸,麻酥酥的,異常的舒適。

水是冷的,但空氣似乎熱起來了。

“嗯。”光翎垂著頭,臉頰掩埋在濕漉漉的發間,聲音悶悶的。

很久沒有過這樣毫無隔閡的親密了。少年濕著頭發乖乖接受撫觸,像極了一隻水盆裡泡澡的貓咪,望著他的平順與滿足,自己胸中積年累月的空缺似乎也得到了填補。手上動作不自覺地放緩了,烏鴉輕聲開口問:“說說吧,今天都做了什麼?”

光翎猶豫一下,道:“買了件衣服。”

“買衣服?”

少年將頭按在水裡,胳膊往旁邊一指:“你給我買的那件實在太小了,我哪是這麼丁點的體格?”

泡沫順著臉頰流到嘴邊,他噗噗吹了吹。接著那些惹人厭的泡泡被刮掉了,烏鴉的手指從唇角開始揩過他柔軟的麵頰,將沾著泡沫的手掌往水中浸了浸:“哪裡來的錢?”

“自己掙的唄。”

“掙的?”烏鴉擰起眉毛,“今日不是去觀賽了麼。”

“對啊,觀賽,順便替人打了一場,錢就到手了。”

“……光翎。”

“怎麼了,”光翎不喜歡他欲語還休的態度,“有話就說。”

“這樣很不好。”

他膽子太大了,萬一冒名頂替被識破怎麼辦?可能會遭到驅逐的。

“哦,放心吧,我很小心,不會把仇人引過來暴露你的。”光翎答。

烏鴉愣了,沒能明白他的邏輯。

“……我是在擔心你,不是我自己。武魂殿有人認得你,難道忘記了嗎?”

“……哦,”鼓溜溜的氣球癟下去一點,光翎頓時悻悻,又道,“所以才需要你給我染頭發啊。最顯著的特征改變之後除非有心去辨認,不然不可能認得出來吧。”

泡沫被衝掉了,水變得烏黑,而發絲重歸雪白。

烏鴉取來毛巾,將他不住滴水的發尾裹住,又擦乾了自己的手:“明日不許這麼做了。”

光翎起身坐在一旁。

腦中難免又想起了焰荷,想起那頭暗淡的紅發和落寞的臉色。他搖搖頭道:“不,明日我要繼續。”

“缺錢的話找我要,我會給你。”

“不是錢的問題,”光翎沉吟,“有個問題,我剛才就想問了。”

“嗯。”

“人在什麼情形下,會對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產生親近感呢?”他反複斟酌著用詞,“——也不是親近,就是,熟悉?貼心?或者……唉,不太好形容。總之那種感覺就像是天生的……”

烏鴉一頓:“你遇到了這樣的人?”

“嗯。”

行囊裡咕嘰咕嘰地叫起來,光翎瞥了一眼。烏鴉將口子解開了,草草紅彤彤的小葉子從裡麵冒了出來。

“此前有過相同的感受嗎?”烏鴉由著小草爬到自己手心裡,又將它放到桌麵上,往光翎身前推了推,“去。”

草草彆扭了一下,還是聽話爬到光翎肩膀,朝他的左眼伸出葉片。

“有過,但那是很多年以前了,”熱意透過眼瞼直入眼底,光翎呼了一口氣,放鬆了身體,“很久之前我還在家裡的時候,這種感覺是常事。”

“麵對親人的感受?”烏鴉一針見血。

光翎怔住了,許久,才遲疑道:“嗯,好像是這樣的。”

“如此說來,他是……”

“不可能的,”光翎搖頭,“我很清楚,曾經的他們……都不在了。”

“無一幸存。”他靜聲補充。

屋內沉默了。

“誰知道呢,或許隻是巧合,”光翎又笑笑,無所謂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雖然這麼說著,聲音中卻分明透露著一絲希望。

烏鴉望他許久,道:“光翎。”

少年看過來。

”要小心些,“他的聲音凝重,“愈是覺得親近之人,愈不可掉以輕心。”

【e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