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匪頭子和寨子裡的軍師商量了一晚上該如何處置抓來的這兩個南境人。
若是直接放了,堂堂漠北西風寨無論如何麵子上都過不去,萬一叫死對頭南風寨那邊的人曉得,那群蠻娘非得扯著大紅綢子飆過來敲鑼打鼓。
可若是不放,南境人陰詭歹毒,萬一趁寨子裡的人不注意時偷偷投毒,這一寨子老小都得遭殃。
軍師提議:“不如先想辦法將人困在寨子裡,我們派人外出尋找有辦法克製南境人的高人。”
馬匪頭子接受了軍師的提議,但他得想辦法保證抓來的那兩個人在這段時間內不會搞事情。
“所以我們該怎麼樣才能困住他們的同時,還不讓他們有機會下毒?”馬匪頭子問。
如果有這種好辦法,那他們還要去找什麼高人?自己人就能直接搞定了啊!
軍師:“……”
軍師無話可說。
軍師決定親自去找那兩位南境人麵談,但大鬼不放心軍師的安全,因為軍師是寨子裡唯一一個有文化且有腦子的讀書人。
軍師弱不禁風,看廚房大娘殺隻雞都能嚇得臉色煞白捂著嘴巴蹲在牆角乾嘔,萬一那兩個歹毒的南境人對軍師出手,他怕軍師連半炷香都撐不過去。
於是大鬼拚命攔著想要進柴房找人的軍師,而文化人軍師舌燦蓮花,幾句話的功夫就把嘴笨的大鬼堵得無話可說。
歹毒的兩位南境人這會兒正趴在窗戶邊看外麵兩人吵架。
九郡主下巴擱到窗沿,遺憾道:“如果有瓜子就好了,以前六姐姐威逼利誘我去茶樓聽書時都會準備兩碟子瓜子,等瓜子嗑完,一段書差不多也講完了。”
少年順手從兜裡摸出一把瓜子遞給她。
九郡主詫異:“你哪來的瓜子?”
“哦,昨晚出城時順手抓了兩把瓜子。”
原本是為了以防萬一想用瓜子留個記號,回頭認得路。
他是路癡。
九郡主恍然想起來,不客氣地嗑起瓜子。
少年比她高,站在她身後時下頜幾乎是擦著她的發頂,耳下的小辮子自然垂落,柔軟的頭發尖懶洋洋搭在胸前。
她嗑完半把瓜子心想不能這麼吃獨食,索性一抬手,將剝好的瓜子遞到少年唇邊。
她津津有味地圍觀大鬼和軍師的“戰爭”,憑直覺將瓜子送到某個高度,少年眨眨眼,下頜向前微傾,慢悠悠叼走兩粒瓜子。
九郡主收回手時才察覺到不對勁,愣愣盯著自己的手看了會兒。
剛才那個觸感是、是什麼?
少年興味盎然地望著院子裡爭執的兩人,兩手撐在窗沿邊,幾乎將九郡主圈進懷裡,嘴角揚起,催促道:“瓜子。”
回過神的九郡主:“……”
見她久久沒有搭理他,少年低頭看她發頂,提醒:“瓜子。”
九郡主囫圇將剩下半把瓜子塞他手裡:“你自己剝!”
少年瞄了眼手裡還帶著她手心溫度的瓜子,若有所思地眨眨眼。
九郡主努力不讓自己臉紅,兩手插袖兜裡強行將注意力轉移到院子裡那兩人身上。
不是剝好的瓜子少年不喜歡,轉手裝好瓜子,注意到她有點紅的耳朵,右手在空中拐了個彎,指尖輕輕碰了下嘴唇,神色浮出幾分疑惑。
方才是不是碰到什麼東西了?
院子裡和軍師各執一詞的大鬼不經意回頭,一眼瞧見那兩人正趴在窗邊美滋滋圍觀他們吵架,窗外堆起小片的瓜子殼。
大鬼:“……”
軍師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下意識抬手捂了下眼睛,嘴裡酸唧唧地念叨:“非禮勿視非禮勿視,男女授受不親,朗朗乾坤……”
軍師是個秀才,在西風寨待了好些年,始終無法習慣寨子裡開放的風俗,軍師骨子裡還是個有點迂的酸秀才,見不得光天化日之下男子與女子過於親近,會害羞。
軍師過完年整三十五歲,至今還是個老光棍,寨子裡外不少女子向他提親,都被拒絕。
“女子怎能、怎能向男子求親?”和平會談的柴房內,軍師坐在草席子上,臉紅脖子粗地說出原因,“即便是入贅,也應當由男子上門提親才是。”
九郡主嘀咕:“女子如何不能提親?以後我若要嫁人,也應當由我親自上門提親,哼。”
也許隻是氣話,九郡主骨子裡叛逆的很,彆人指東她打西,聽見不喜歡聽的大道理還會從各種刁鑽的角度提出質疑。
酸腐軍師沒有聽見她的嘀咕,文縐縐地將他此行的目的說出,客客氣氣,溫和有禮。
他希望大家可以和平相處,寨子裡的人不傷害他二人,但他二人須得為昨日的無禮向馬匪頭子誠心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