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漫不經心:“哦。”
真敷衍。九郡主用眼神戳他。
少年歎了口氣,又補充了兩個字:“謝謝。”
夫妻倆看了看心情極好的九郡主,又看了看這位矜貴的小公子,對視一眼後紛紛笑了。
幾人繼續聊些彆的,不知怎麼聊到中原與南境這次的聯姻。
作為當事人的九郡主在聽見這件事時,表情有一瞬間的心虛,卻努力裝作若無其事。
蘇夫人猶自感慨道:“當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南境亦非往日的南境,連昔日凶猛的西境都不敢輕易侵犯如今的南境,更彆說如今處於弱勢的中原……”
說到這,她忽然想起來旁邊的那名少女便是中原人,不好意思地閉上了嘴。
九郡主倒是不太在意,畢竟蘇夫人說的是實話,不過她倒是對南境挺好奇的:“我以前看的話本子裡說是中原和西境旗鼓相當,北域稍弱,而南境因不擅武力更落後一點,算是四方列國最羸弱的。現在的中原年年敗落處於弱勢我倒是知道,不過南境又是如何強大起來的?”
蘇夫人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相信存在以一己之力改變整個南境大局的人嗎?”
九郡主心說不太相信,正如她不相信有人能以一己之力改變如今蛀蟲遍布的中原,哪怕是造反也不可能孤身取勝,至少也該尋找誌同道合的盟友共同作戰。
蘇夫人道:“你不相信吧?原本全南境的人都不相信,可事實是……確實有人做到了。”
九郡主有些驚訝,少年倒是聽得無動於衷,反而睨了眼旁邊試圖偷偷拽他袖子的小鈺。
小鈺縮回手,委委屈屈地貼緊了九郡主。
九郡主牽著她的手,對蘇夫人道:“那個人是誰?”
“苗疆月主。”蘇夫人一字一頓道,“兩年之內,隻憑一人便將離心的南境打的團結一致,甚至還將邊區西境大軍打得連退數百裡。”
昔日南境遊離的族人居多,誰都不服誰的管教,幾乎是分裂式的大境,而那位苗疆月主的橫空出世,直接震懾了全境遊離的族群,以他為中心,其他部族紛紛向他所在的部族靠攏。
九郡主若有所思,難怪南境向中原求親時修帝都不敢拒絕呢,恐怕多多少少和那位神秘的苗疆月主脫不了乾係,畢竟他可是憑實力將凶猛的西境大軍擊退數百裡。
連西境都不敢和南境對上,更彆說如今搖搖欲墜的中原了。
九郡主更好奇那位苗疆月主了:“那位苗疆月主究竟是個什麼樣人?”
蘇夫人神色略顯複雜,半晌,說了兩個字“蠱人。”
“蠱人?”
蘇夫人解釋道:“蠱人需要以身體作為蠱蟲的養料,以鮮血飼養蠱蟲,隻是一般人是無法成為蠱人的,成為蠱人的第一條件是能夠成功活下來。”
九郡主心裡一驚,凡是涉及到生與死的東西應當都很殘忍,這世上根本不存在不需要付出代價就變得強大的機緣。
蘇夫人大約是看出她的想法,道:“蠱人需要在很小的時候就以身飼蠱,有人會被蠱蟲從內吃到外,有人會被蠱蟲啃掉一半隻留下半個空虛的身體,還有人會被身體裡的蠱蟲折磨得神智失常……百年來,南境隻出現過五個蠱人。”
“五個?”
“雖然有五個人,但其中四個蠱人隻是被蠱寄生,而月主作為第五人,與另外四個不同的是,他徹底馴服了蠱。”
提到蠱,九郡主就忍不住去看少年,他倒是沒什麼反應。
“如果他隻是蠱人就好了。”蘇夫人的表情有點說不上來的奇怪。
九郡主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
蘇夫人幽幽道:“蠱人身體虛弱,精神脆弱,向來活不過三十。蠱人的蠱雖然厲害,但蠱人卻無法習武,能活到三十歲已是極限。可那月主天生與眾不同,蠱術無人能及便罷了,偏偏又習得一身神鬼莫測的功夫,便是沒了蠱也無人敢輕易尋他麻煩。隻要他活一日,南境便會繼續強盛一日。”
因此,大多南境人對那位苗疆月主真是又愛又恨。
幾乎不怎麼開口的蘇大夫不經意瞥了眼九郡主身邊波瀾不驚的少年,突兀地開口道:“他曾在一夜之間殺光一座城的人。”
九郡主愣住。
蘇大夫道:“一城數萬人,無一活口,因此也有人稱苗疆月主為無人城主。”
“……”
蘇大夫冷笑道:“實際上,不僅南境遊離的部族懼怕月主,就連他們自己部族的人也害怕那位月主。”
九郡主咦了聲,小心翼翼道:“為什麼呀?”
“因為他殺人不分敵我。”蘇大夫道,“無人城內數萬人,全部死在月主手裡,其中有南境人,也有西境人。有人去向那月主討說法,也隻是落得個死無全屍的結果。”
聽起來很恐怖,可九郡主越聽越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一夜之間,僅憑一人便殺光城內數萬人,這世上當真有人能做到嗎?即使是往水裡下毒,也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會去喝有毒的水呀?那位苗疆月主是如何做到最終不留下一個活口的?
九郡主長這麼大,聽說過的最厲害的人當屬昔日武林第一的劍神謝清醒,可即便是謝清醒,他也隻是於青芒山下一劍斬千軍。
既然如此,那麼這位苗疆月主又是如何在一夜之間殺光一座城裡的數萬人?
而且,若是後來有人去找那南苗疆月主討說法,可每個人又都是死無全屍,那是誰親眼見到那位月主殺了這麼多人?這說法豈非前後矛盾?
九郡主明顯感覺這位蘇大夫對那位月主觀感不太好,這也能理解,畢竟蘇大夫是救死扶傷的大夫,可能確實不太喜歡喜好殺戮的人。
儘管“苗疆月主好殺戮”這個說法尚且存疑。
她不太好意思提出她的疑惑,隻是向一旁心不在焉聽故事的少年投去詢問的目光。
少年回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九郡主:“……”
哼,一點也沒有默契!
九郡主扭回頭,自顧自想象那位傳聞中的苗疆月主的形象。
殺人不眨眼,一定很冷酷。
身體裡養著蠱,皮膚可能不太好。
會武功,身材應該比較健碩,畢竟這蘇大夫和蘇夫人說苗疆月主與以前身體虛弱的蠱人不同,那他一定格外的健康魁梧。
九郡主腦子裡緩緩浮現出一個臉上有疤、身材高大的冷酷男人的畫像。
蘇大夫二人恰好瞧見某種想要的草藥,便拐彎先去采藥,九郡主對那位月主好奇得要死,連忙問旁邊興致缺缺的少年。
“你見過那個苗疆月主嗎?”
少年睨她:“怎麼?”
九郡主比劃了一下道:“我方才想象了一下苗疆月主的形象,我想知道我有沒有想錯。”
少年牽了下嘴角,忽然就有了點興趣:“你以為的是什麼形象,說來聽聽。”
九郡主興致勃勃:“身材高大!”
少年:“嗯。”
九郡主:“臉上或者身上應該有被蠱蟲咬過的傷疤,長得可能不太好看,但應該是個壯士!”
少年:“……哦。”
九郡主:“還有就是,像話本子裡冷酷無情的殺手,人狠話不多!”
少年:“……”
迎著九郡主自信的眼神,少年從容點頭,麵不改色讚同道:“是的沒錯,他和你形容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