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宇死了。
誅邪長刀鋒利非常,刀光如影,妖魔無處可藏。待刀光散去,滿身血汙的青年再無氣息,雙目渾濁,滿含憤怒、恐懼與悔恨。
但這些情緒,終究不會有人在意。
四人小隊第一次下副本,成功擊敗小怪若乾,反派boss一個,經驗值蹭蹭蹭往上漲,升級升級再升級。
——這是大戰結束以後,月梵躺在醫館時的陳述總結。
她是個輕度網癮少女,玩過的遊戲不計其數,即便渾身上下裹著紗布,仍能繪聲繪色:“尤其是搖搖的精準射擊,效果拔群!”
溫泊雪星星眼:“嗯嗯!”
“還有溫泊雪!”
月梵猛拍大腿,切換成說書人語氣:“他法傷不斷,每個盾套得恰到好處,最強法師實至名歸。台下的觀眾,我們一起鼓掌!”
她誇得太過,當真啪啪拍起手來,反倒讓溫泊雪支支吾吾紅了臉,連連搖頭:“彆彆彆,我……”
他一句話沒說完,房間木門被吱呀打開。
方才還猛拍大腿的月梵收斂起狂放五官,手指順勢柔柔往下,撩了撩裙擺。
溫泊雪不逞多讓,立馬挺直脊背,做出高冷仙君的矜貴姿態。
謝星搖輕聲咳了咳:“大夫。”
“三位都醒了?”
大夫溫和笑笑,身旁跟著剛上完傷藥的晏寒來。
他們運氣好,因得了白妙言相助,身上多是一些皮外傷口,沒像原文那樣,個個疼得能直接去見閻羅王。
一場大戰告終,心頭的石塊終於落地,來到醫館之後,每個人都沉沉睡了一覺。
謝星搖好奇道:“白小姐情況如何?”
“無礙。”
大夫搖頭:“她神魂不穩,靈力消耗太大,需要睡上一會兒——我再去看看情況。”
大夫心係白妙言安危,沒過多久告辭離去。三個淩霄山弟子你一句我一句,唯有晏寒來不理他們,獨自坐在床上閉目養神。
“我還以為,這次肯定會被打得半死。”
想起原文裡的慘狀,溫泊雪下意識一抖:“多虧謝——謝師妹想出破局的法子。”
月梵點頭:“還有從江家忽悠到的那幾十萬靈石!”
謝星搖笑笑:“你們也很厲害啊。比如月梵的水泡泡和天使護盾,如果沒有它們,我恐怕早就折在江家了;溫師兄的術法爐火純青,非常靠譜,真的。”
溫泊雪吃下一口點心,若有所思眨眨眼。
他性子內向,很多話憋在心裡頭,不好意思講出來。
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早就見慣紙醉金迷、利益至上,已經很久沒接觸到純粹的善意。
溫泊雪想,謝星搖是個好人。
當她安撫那些白家亡靈的時候,顯露而出的溫柔絕非假象。
更難得的是,這是一種理性的溫柔,她有條不紊,似乎總能想到萬無一失的對策,令人感到十足安心且舒適。
大家都這麼厲害,他一定要繼續努力,不拖後腿。
謝星搖和他倆興衝衝地嘰嘰喳喳,冷不丁目光一轉,猛然想起房中還有另外一個人。
——晏寒來睡在最裡側的床上,因閉著眼,長睫懶洋洋往下耷拉,眼尾勾出彎彎一條弧,嘴角輕輕抿著。
擺明是在嘲笑他們的商業互吹,畢竟這人隱藏了真正實力,在他看來,江府裡的一切無異於菜雞互啄。
謝星搖不動聲色,給另外兩人傳音:“晏寒來,pose擺得挺行。”
月梵噗嗤笑出聲:“人家這叫高冷。”
“晏公子會和我們回淩霄山吧。”
唯一老實人溫泊雪弱弱出聲:“話說回來,他到底什麼身份啊?”
“他後期用妖力殺了不少人,應該是隻妖。”
月梵道:“也隻有妖魔會那麼瘋,血洗整整一個仙門吧。”
謝星搖歪歪腦袋:“晏寒來把真身捂得這麼嚴實……你們覺得他是什麼妖?”
“我覺得狼或者貓。”
月梵毫不猶豫:“有點傲有點凶,反正不可能是兔子狗狗一類。”
溫泊雪思忖好一會兒:“那個,鳳凰……?”
鳳凰哪會像他這樣。
謝星搖聞言笑笑,目光沒從晏寒來身上移開。察覺出這道直勾勾的注視,少年猝然抬眸。
盯著人家被當場抓包,她非但沒覺得羞赧,反而咧嘴眨了眨眼,露出兩顆小虎牙。
厚臉皮之人所向無敵,晏寒來拿她沒轍,默默垂下視線。
剛想閉眼,便聽房門被人匆匆一敲。
本已離開的大夫站在門外,嗓音稍揚,掩飾不住欣喜激動:“小道長們,白小姐醒了!”
*
白妙言。
謝星搖見過她幾次,後者要麼處於媚術的控製之下,要麼瀕臨崩潰、神智恍惚,今日與她相見,縱使早就熟悉了那張臉,仍然忍不住眼前一亮。
褪去柔情蜜意小鳥依人的外殼,青衣女修眉目雅致、長身玉立,仿佛迷迷蒙蒙的大霧散去,露出青山綿綿一角,青蘿翠蔓,風骨天成。
“多謝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