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揉了揉眼睛,背著藥箱過去了。
檢查了一下楊延宗的右手,還好,傷口表麵的已經愈合了,現在隻看見縫針的結痂,她仔細一個一個慢慢動他的手指頭,觀察它的靈敏度,以及詢問他的感受。
結果還算好,到底已超過半個月了,肌腱慢慢初步長合在一起,活動幅度也沒有過分大,裡頭的縫合線應該沒有崩開。
“還好,不過拆線和拆夾板之前你這手可千萬不能再動了。”不然運氣可不是每次都這麼好的。算了,夾板她還是給他再上嚴實點吧,可惜沒有石膏。
熊熊的篝火燃燒起來,營地懸了半宿的心鬆懈,歡聲笑語,氣氛高漲,還有食物的香氣不斷從大鍋裡傳出來,坐在楊延宗這個位置,甚至還能俯瞰到剛剛被他收攏到手的軍鎮大部隊。
她爹和阿康都在下頭,下麵還得留人盯著呢。
楊延宗見蘇瓷側頭望底下,道:“明日你下去一趟,給他們找些水食,我們在此地休整一日。”
雖下麵綠意頗多,但大環境卻是越來越旱,還是儘快離開為宜。人很多,需要儲存的食物和水暴漲,並沒有太多時間讓底下的人慢慢找。
“哦。”
蘇瓷應了一聲,她在給楊延宗清洗傷口,篝火熊熊映在這人的麵龐上,他深邃的五官像刀鋒一樣淩厲,蘇瓷小小聲問:“那咱們接下來去哪啊?”
楊延宗張開半闔養神的雙目,瞟了她一眼,女孩抹掉臉上臟兮兮的塵土,讓她一雙大眼睛看起來更加清澈更加黑白分明,正睜大眼瞅著他。
蘇瓷表現可圈可點,這讓她得到了一個不管是蘇燕還是蘇蓉都不可能得到的待遇,雖然依舊言簡意賅,但楊延宗可以稱得上和顏悅色回答了她的提問:“綏平。”
“不過在此之前,先去義州。”
蘇瓷一圈圈給他纏上繃帶,楊延宗抬了抬被綁得結結實實的右手,瞥一眼,隨即攤開一張輿圖,他點了點其上西北角的一點,“你覺得義州如何?”
蘇瓷這段時間的表現完全證明了她的實力。義州也屬於災區,不過是算邊緣地帶,但數千人的吃喝依然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所以下決定之前,楊延宗先詢問她的看法。
蘇瓷把剪子棉線之類的東西扔回藥箱,楊延宗手下原本有好軍醫在的,但現在沒了,蘇瓷除了生存技能之外,她還有醫學上的專業技能和素養,可以正好填補上了這個空缺啊。
楊延宗問了一會,沒聽見回答,蹙眉一看,蘇瓷骨碌碌眼睛不知道想什麼。
“嗯?”
蘇瓷回神:“哦哦。”
她趕緊趴過去看,這處離篝火不遠不近,但要看清楚輿圖有點不容易,輿圖是擱在楊延宗大腿上的,蘇瓷得湊到他跟前才能看得到,這姿勢真是壓力山大啊,她忙收斂心神看了半晌,有不明白的,她就問楊延宗,最後心裡仔仔細細斟酌過後,她說:“義州也行,但我覺得蕖州可能會更好些,不過義州距蕖州不遠,不行我們再過去。”
蘇瓷是根據山勢河流結合地質人口分析的,發表的意見言之有物,楊延宗頷忖度片刻,頷首:“可。”
……
蘇瓷見沒她什麼事,趕緊提起藥箱溜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們下去和大部隊彙合了。
接下來是一天時間的休整。
蘇棣身上也臟得厲害,黃土混著血跡,不過好在都不是他的,見閨女平安歸來,他和陳氏兩口子心裡大石才算落回地上。
接下來,就是蘇燕挨罵了。
這個是必須罵的。
蘇棣咬牙切齒,痛心疾首:“為父是怎麼教你的,你娘是怎麼教你的!好啊,好啊,你竟敢……”私相授受,“簡直就是膽大包天了,看老子不揍你!……”
揍吧,揍吧,反正也不掉二兩肉。
蘇燕低頭作懺悔裝,甚至擠出一點眼淚表示痛悔不及,實際內心不痛不癢。
畢竟因為季承檀這破事才導致先前計劃出現意外,這頓罵是必須的。
蘇棣有點作戲成分,但也是真氣急了,但還是不敢大聲,也不敢透露什麼關鍵字眼,生怕破壞閨女名譽。
蘇瓷心虛縮了縮,趕緊偷偷瞄了楊延宗那邊一眼。
不想那邊剛好也正在說這件事。
楊延信語帶兩分鄙夷,聽著蘇棣罵聲,抱怨了幾句,說著說著話題不免又轉移到蘇瓷身上:“幸好咱嫂子不是這樣的。”
楊三楊延貞,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郎,眉眼頗似其兄,不過眼睛圓溜溜的,少了淩厲,多了清秀和幾分少年人的青稚,聞言連忙附和:“對對!幸好有咱嫂子在呢!”
他看他大哥的手,“不然咱大哥這手可就要耽誤了。”
就憑這一點,楊延貞就滿心感激,他大哥從小帶著他們,在兄弟倆心裡位置不亞於父親,甚至比父親還要更重一分。
楊延宗頷首,他抬了抬腕部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右手,略略端詳,夾板位置恰到好處,紗布每一圈外露部分大小都一模一樣,包紮得非常漂亮。
從前印象中隻是一個很模糊的影子,經曆過軍鎮和梁慎事件後變得鮮明鮮活,有了一定了解之後,他對蘇瓷很滿意。
楊延貞高興地說:“哥年紀也差不多了!”
“等處理好這些事,爹娘接回來,正好把親事辦了!”
楊延宗並沒有反對這個說法,他確實也該成家立室了。
他望了蘇瓷那邊一眼,剛好蘇瓷也偷瞄過來,被逮了個正著。
她心虛氣短,連忙擠出一抹笑。
切頭事件的影響還沒過去,她有點條件反射。
不料,也許因為順利了結梁慎接手鎮兵他心情不錯,也或許是出於對蘇瓷的滿意,楊延宗破天荒掀了掀唇角,也回了一抹淡笑。
蘇瓷:“???”
喵喵喵,我是誰?我在哪裡?
她心裡突然有種很不妙的感覺。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