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敲他的石膏:“還裝?”
他低頭看了看抓著我的石膏手,絲毫沒有被拆穿的心虛:“你給不給我洗?”
我:“你要不要臉?”
馳玉:“怎麼的,昨晚上跟老子滾床單的不是你?”
我:“是你強迫我的。”
馳玉:“你要不要臉?”
我倆就誰不要臉這個問題大戰三百回合,最後他摔門進了浴室。
五分鐘後馳玉摔了個驚天動地。
我不得不把赤條條的馳玉扶到床上,裹上被子。
石膏拆下來,他的手竟然真受傷了。
鄙夷地看著我有些不敢置信的樣子,揉著自己屁股的馳玉說:“沒骨折而已。”
我坐在那久久不語,馳玉戳了我一下:“喂。”
然後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我沒聽到馳玉跟我說了什麼,隻知道他光著膀子抱我,不停給我擦眼淚。
我哭累了,他放倒我被子一蓋,不由分說地按頭:“睡覺。”
我的臉埋在他胸肌之間,憋得通紅。
肌肉記憶的驅使下,我摟住他的腰,慢慢止住了抽泣。
***
聽說馳玉受傷,他的好兄弟劉從南來看他。
我是認識劉從南的。
他高中時和馳玉是校泳隊的隊友,後來一起進了省隊,畢業後關係也不錯。
我倆生活拮據的時候,他多次接濟。
我和馳玉高中談戀愛的事他知道,後來分手他也知道。
分手時他還打過電話勸我不要衝動,沒什麼坎過不去,說馳玉把我當心肝兒疼,肯定不會辜負我的。
我掛了電話,把他也拉黑。
所以劉從南見到我的時候臉黑得像鍋底,我完全可以理解。
“你咋想的?你告訴我,你咋想的?”
劉從南當著我的麵就這麼問馳玉。
我想走,馳玉拉著我的手不讓。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不在意。”
馳玉眼波平靜,答得隨意。
“啥叫過去了?啊?馳玉?”
劉從南顯然不吃這一套說辭,“她在你最需要她的時候走了,現在你飛黃騰達她回來了,你還上趕著,你賤不賤呐?”
馳玉皺了眉,捏著我的手收緊。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是因為彆的原因分手的。”
“啥原因啊?不就是你那病要花錢她不想養著你嗎?有啥本質區彆?
“馳玉,我當你是兄弟才勸你,該斷斷乾淨,你要啥好姑娘沒有,栽她身上乾嘛?
“是,我承認她、她是漂亮,但漂亮姑娘遍地都是,找個漂亮又疼人的也不難,你個鑽石王老五找誰不行?不是還有那個段家的天天纏著你嗎,她——”
“行了。”
這一聲馳玉說得很冷。
“從南,我知道你關心我,但這是我和阿槐的事,你就彆插手了。”
劉從南走了,被馳玉氣走的。
馳玉也鬨脾氣不吃飯了。
我覺得的確該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就沒去打擾。
結果這人又發癲。
他把我拽進書房看滿牆的照片,全是我和他的過去。
“蘭槐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倆跟觀音娘娘和如來佛祖都發過誓,彆告訴我隻有我記得。”
密集的照片像是生動的一幕幕重現,回憶壓得我喘不過氣。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遠,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我在醫院醒來,卻沒有看到馳玉。
我生出恐慌,瘋狂地按傳喚鈴。
我問護士我的手機在哪裡,護士說我沒帶手機。
我又問是不是個帥男人送我來的,護士點點頭。
“帥男人他人呢?”
“傷口開裂,正在處理。”
馳玉很快出現在病房,他頭發和衣服都亂糟糟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我倆無言地對坐。
“我……”
“你要是……”
我倆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了下來。
我讓他先說。
他頓了頓,說道:“你要是不喜歡以前那些照片,我回去就清理掉。”
我眨眨眼。
他繼續說:“以前的事我不再提了,咱倆就當剛認識,剛談上,隻管現在和以後,行嗎?”
見我不說話,馳玉流露出頹敗的神色,抓著頭發。
“蘭槐,你不可以這麼對我。”
他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隨即青筋漸漸暴起。
我感覺不對,立馬下床扶住弓起身的他。
“阿槐……褲子口袋裡有藥……拿給我……”
我立刻按照指示摸出了藥,顫顫巍巍地打開了蓋子。
馳玉立馬倒了兩顆生吞下去,終於漸漸平息。
他垂著頭揉著太陽穴,劇烈地喘著氣。
我感到不安。
“你怎麼了?”
他沒回答。
我有點著急:“是那個病嗎?為什麼還沒好?段家沒有給你治嗎?不是說能治好的嗎?”
馳玉的身形頓住,偏頭看過來,臉上浮起一絲戾氣:“你說什麼?”
我啞然。
我是因為他生病離開了他,可我不該知道段家能治。
知道自己失言,我不再開口。
馳玉凝視我一陣,似乎是想到什麼,突然雙眼變得通紅。
從醫院回去的路上,馳玉始終沉默。
睡覺的時候他摟得太緊,我快要喘不上氣,剛想掰開他的手,就聽見他在夢裡嗚咽。
我歎口氣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