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酸麻、高熱——
意識陷入不清的境地,半夢半醒間,少年麵色蒼白,被血液沾濕的眼睫模糊顫動,隱約聽到了誰的談話聲。
“是這裡?沒想到夏芙小姐在弗洛森莊園工作。”
“……啊,是的,對了賽厭少爺,這裡不允許車進去的,我們怎麼把他帶回去呢?”
名為海德溫的少年雙手被綁縛在身後,像是被遺棄的垃圾一樣獨自待在後座上,任窗外斑駁迷離的日影在昏暗的視野中駛過,他安安靜靜地垂下綠眸,看起來美麗得毫無聲息。
皇家的……賽厭,還有萊昂。
海德溫喉結微動,艱難地提起些微的神誌,不太清楚地在內心辨認道。
至於另一個聲音,是誰?
“可以了,在這裡下車吧。”她說。
與此同時,海德溫便聽見了身邊車門打開的聲音,隨即一座高大的陰影壓在他的頭頂。
“哦,醒了?”萊昂稍稍訝異地挑了挑眉。
“……”
海德溫沒有力氣回答他。
少年黑發淩亂,領口敞開,帶著血跡的襯衫勉強掩住他雖纖瘦卻並不顯得單薄的身軀,任誰看都會覺得這優美的曲線竟十分富有力量感。
然而這具Alpha的身體,在那個如同怪獸的萊昂麵前跟小貓小狗也差不了多少,對方拽住他的領口,將他強硬地拖了出來。
對於同性相斥的Alpha而言,這是頗為羞辱性的動作,然而海德溫毫無反應,他早已習慣了各種各樣的羞辱,也幾乎對這類舉動毫無感觸。
他的意識再次消散在顛簸中。
這一小段時間,海德溫靜靜呼吸著,混亂不清地陷入思緒的亂潮。
……皇家的考驗要比他想象得嚴格。
即使決定去當皇家的“看門犬”,他也在數日的毆打下沒能抵抗得了反抗的本能,當海德溫麵無表情,眼神狠厲地咬上正欺淩他的Alpha的瞬間,他突然想起那天高居在上座,看起來親切爽朗的少年親王看向他的眼神。
——絕不會有錯,明明含著笑意,可對方猩紅雙眸的最深處卻是極致的漠然冷淡,那位皇家的親王是真的把人當狗看待。
他會失去被提拔到親王身邊的資格麼?
還是說,會讓親王確定自己還持有自尊心的事實,覺得有趣,反而會派出更讓人難以接受的磨練來考驗他?
海德溫無從辨得大人物們的心思,他作為私生子出生,在母親的歇斯底裡與周圍的冷眼相待下長大,早已習慣忍耐各種恥辱苦痛,像隻不懂得感情的惡犬一樣活到現在。
欺淩也好,壓榨也好,他對一切惡意不為所動,從任何人都會覺得屈辱的經曆中活了下來;也正因此,他變得分外鈍感,似乎喪失了一部分作為正常人的情感能力。
……事實上,他並不覺得自己還有“自尊”這種東西。
即使是剛剛的反抗,也是因人的求生本能而驅使他做出行動,畢竟換成任何一個正常點的Alpha,縱使被金錢與權利蒙蔽,也不會任由同性圍毆整整數日而不做任何反抗。
那麼,親王說要“徹底打碎他的自尊”,具體是還要讓他經曆些什麼?
跟他現在要被帶去的地方有關麼?
海德溫的思緒停在此處。
虛弱的身體機能無法支撐他繼續思考下去,少年的意識徹底陷入一片黑暗。
……
“他好像現在就發起燒了。”
夏芙幫萊昂開門,讓對方彎腰俯身進來,把海德溫放在地毯後,她擔憂地湊過去察看道。
“隨便處理下血跡,找點熱水給他就行。”
賽厭在門口驅車等待,隻有萊昂陪她進來,少年吐出一口氣,站直身體,天花板似乎都因他站直的動作矮了一截。
提著個看起來瘦,實則也有一米八的Alpha似乎費了他不少力氣,萊昂抱起雙臂,像是個懶洋洋的大老虎一樣擺出一副不願搭理過多的姿態。夏芙隻好自己跑去臥室洗手拿毛巾,又拿了點房間裡備著的退燒藥過來。
“你住的是單人間?”
抱著東西出來後,夏芙聽見萊昂低沉地問道。
“對,是伊萊先生幫我布置的房屋,因為艾米莉小姐和先生也時常會過來到這裡休息嘛。”
她的屋子單獨開在仆人房旁邊,有一百多平米,是非常舒適的兩居室一廳,位置也足夠寬敞。夏芙慶幸幸好自己住的是單人間,要是和同事們一樣住四人間的話,怎麼把海德溫藏起來都是件令人苦惱的事。
萊昂挑了下眉,低頭看了一眼少女的表情,嘴上沒多問。
——平常就她一個人住,主人還會經常來這裡休息?這待遇可不像是女仆。
“那個,萊昂少爺,可不可以來幫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