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祠嗤笑了一下,想起了彆人對自己的評價。
“既祠!他可是你叔叔!你就是個殺人犯!”
既祠的腦海中回響起婦女尖利的叫聲,嘖,自己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不記得了。偷稅的事兒,不是他說就查不到嗎?既祠想著,自己都沒察覺到嘴角輕輕上揚了起來。
他不過是推波助瀾了一下而已,誰知道他的好叔叔自己手腳不乾淨還乾了彆的事呢?不是他先給他的外甥使絆子,他的外甥哪會給他送進監獄。
“提示,劇情載入中…”
機械音響起,明明是普通的合成音,這種時候卻讓人覺得冰涼。
場景刹然變換,所有人都秩序的坐在了椅子上。
地鐵廣播著注意事項,廣播音甜美,配上現在的處境卻令人膽寒。
“地鐵即將啟動,請注意以下事項——1,在地鐵上不要隨意走動;2,請不要在規定時間外吃東西;3,在就餐時請勿浪費食物;4,不要隨便麻煩地鐵上的站務人員,站務人員很累了,請不要叨擾他們;5,本次地鐵因特殊性配有乘務長一位;6,請遵守規則1,2,3,4;7,請各位乘客努力存活哦。”
廣播完畢,全車的人肅靜了一刻,坐在列車左側,除鳩正左方的人猛然站起來,大吼起來,頗有些無畏死亡的精神:“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老子不乾了,老子現在就要下車!”
話正說著,男人突然卡住了一下,身體爆開,整個車都彌漫著血腥,地上散落著肉塊,乘務長從列車後端往前走著,走到那個男人座位的旁邊,“他太吵鬨了,我已經請他下去了,大家可以休息了。”
原來坐在那個男人身邊的人發著抖,不敢出聲,臉色蒼白。其他人的樣子也差不多。乘務長環視著,感到滿意,視線移到除鳩身上是卻一滯。
乘務長脫口想喊一句“哥”,卻沒出出聲來。
乘務長竟就是除切。
“除切,這隻是個遊戲,他不是你哥,隻是長的像而已,你隻需要讓他們所有人失敗你就可以和你的哥哥永遠在一起了,你忘記了嗎?任務失敗的話,經過機器計算,你將會永遠失去他。”
冰涼的聲音在除切腦海裡響起。
除切咬了咬牙,心中“嗯”了一聲。他哥哥已經離開了,這個遊戲是他的機會。
他發現,他就是喜歡除鳩,想和他牽手,想不止是哥哥,想親他,想睡他的那種喜歡。
他莫名出現在這個地方,獲得了這個機會,肯定會有代價的,但他顧不上了。
除鳩怎麼會喜歡彆人啊,他對自己,那麼好。
他對自己,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啊。除切想起那個黑暗的小巷子裡,除鳩像一束光一樣救贖自己的樣子,眼中少有的出現了一絲溫柔。
這麼好的除鳩怎麼能給彆的人呢,就應該是他的啊。
除切將視線轉向除鳩,和除鳩對視。
除鳩看著地麵上的屍塊和鮮血,和其他人的反應完全不一樣,冷靜的,沉著的,淡漠的,都無法形容此刻的他。
更像是,平靜中透著興味?那種像是玩密室逃脫時即將逃離成功的樣子。
既祠本想看看除鳩是不是被嚇到了,想著關心一下除鳩,冷不丁看到這樣一幕。
除鳩好像天生對旁觀這些恐怖,血腥的事情有著極大的興趣,他樂意充當這些事件中的每一個角色,旁觀者,救贖者,亦或是主視角親臨的主使者。
那種感興趣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除鳩興味的看著這一切,突然覺著,這個遊戲像是為他量身的一樣。
血的腥味兒撲麵而來,除鳩沒有一絲嫌惡,倒是起了興,想看看幕後主使,剛好與乘務長對視。
“除切!”除鳩認了出來,緊皺起眉,眼裡出現一絲難以發覺的慍怒,他能允許主使者是任何人,但怎麼也不能是他弟弟。
他已經是一個瘋子了,怎麼也不能影響除切。
冷靜點,除鳩。除鳩內心裡自說著。他不會是除切的,除切怎麼會在這裡,要是他是除切,一開始組隊的便不會是才互相知曉名字的既祠了。
除鳩自我安慰自己。
情緒確實會影響人的思考,除鳩忘記了,除切和他不是一個陣營。
除切不能像他,除切也不會像他的。除鳩想起自己的出生,終於抓住了一絲飄忽的信念,篤定著。
除鳩內心建設完畢,抬頭對上既祠饒有興致的視線,像是在看什麼新奇。“除啾啾,你確實很特彆啊。”
既祠眼裡透著興味,像是知道了所有,為什麼除鳩沒有害怕,為什麼除鳩永遠那麼平靜,為什麼除鳩一開始不願意和自己組隊,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案了。
除鳩不害怕,而平靜的原因不是多麼沉穩,而是天生於此有興趣啊,不想和自己組隊是害怕自己發現?除鳩眼裡閃著光的樣子,好像還挺好看的?
平靜的除鳩,淡漠的除鳩,裝作茫然的除鳩,又解鎖了一個眼裡有光的除鳩,除啾啾,你究竟還有多少麵呢?
除鳩看著既祠充滿興致的眼神,也不想瞞著,隊友之間需要信任,乾脆直接坦白說於此有著特彆的興致,“我確實是特彆的。”
除鳩真的不是太介意彆人知道這個興趣。畢竟,怎麼也不能憑一個興趣定奪一個人的性格,對吧?既祠,你會怎麼抉擇呢?除鳩輕輕勾了勾唇角。
既祠看著除鳩,隨後勾起一個笑容,“除啾啾,我要是對能你這個興趣的緣由而感興趣的話,能不能算是個對你而言特彆的人呢。”
“那對我特彆的人可不止你一個了。”
“既然已經讓我知道了這件事,要不我們來長期組隊吧,至少不會讓更多人知道,是吧?”既祠少有的,對一個人感到好奇。
“既祠,我直覺你不知道他的多了去了。”一個聲音在既祠腦海響起,是既祠的服務器A1-g32。“這不理智。”
“這不有趣嗎?”既祠一邊回答著A1-g32,一邊等待著除鳩的回答。
“先通了這個本兒吧。”除鳩心情愉悅的時候說話總會不由自主帶點兒化音,很快除鳩的心情有凝重起來,“不可以隨意走動,我記得有這條規則對吧,怎麼找人。”時間已經在兩人不注意的時候走過一個上午了,車上的人此時也都在竊竊私語,小聲的詢問自己的隊友相似的問題。
除鳩先給出了幾個合理選項:“每一站下車的時候去,取餐…”接著又持續否定各個選項,討論半天也沒個結果出來。
除鳩選擇性瞞下了除切的事,家事終究還是不太好外傳。
最後討論逐漸歪到了一個雙方不認識的曲度:“除啾啾,我看那個乘務長和你對視,要不你去賣色□□一波?乘務長長的也不錯啊,這種情況說不定真能gay一下。”既祠本著開玩笑的意思說。
除鳩猛地站起來,想起規則又隻好坐下去,最後什麼也沒說。雖然外表依然淡漠,但既祠能感覺到除鳩情緒的變化。
既祠本來隻是想開個玩笑,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沒想到除鳩反應會這麼大,一時無話。
良久,既祠先開了口,“那個乘務長,是你現實裡認識的人?”
除鳩聽到這句話時心就已經墜下去了,至少說明是真的有這種情況的。“他和我的弟弟,長的一模一樣。”
既祠無言了一會,側重點卻偏了:“其實說不定不是呢,也是,教自己弟弟同性□□哪能啊。”話題最終還是沒避開談到除切。
除鳩手指內蜷,心裡有些煩躁,“不是親弟弟,就同父異母那種。”
等到既祠都快腦補一番搶奪家產大戰時,才聽到除鳩繼續往下說:“簡短的說他喜歡我,就是異性之間的那種喜歡,我對他隻是親情之間的負責。我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變成了這樣。”除鳩本來以為自己的人生中不會遇到猶豫這個詞,他搖移不定,最後還是將一出門就帶著的圍巾摘了下來,後頸上的那片瘀紅仍在,甚有愈演愈烈之勢。
既祠無意之間撞破彆人的家事,按照他以往謹慎的性格,倒是要拿喬一番,留作個把柄威脅的,現在卻隻有些許撞破彆人隱私的歉意,甚至還有絲許同情。既祠自覺出時也有些訝異。
除啾啾,你可真是例外。
這種被一個人影響的狀態不能再有了。既祠本自然下垂放鬆的手握成拳,握的有些緊。
兩人無言到就餐時。
一上午過去了,兩人的任務都沒有進展,除鳩和既祠每次想認真討論解決方法時矛頭最後都會偏到除切的身上。
兩人就餐時都沒有說話,即使並沒有類似規定,但已經有個先例:大聲說話死去的男人。即使規則並沒有規定不能大聲吼喊,那個男人仍然死去了。
中午又有一個人死去了:因為過敏嘔吐了飯菜,觸犯了兩條規則,屍體炸滿了車廂。上午的血液早就凝固變得棕褐,此時新鮮的血液與血腥的背景給了除鳩一點靈感,除鳩的餐盤裡濺上了大半的血液,雖然除鳩於血液有這非比常人的興致,但是那些完全陌生的人血,除鳩偶爾會覺得臟。就像喜歡刷劇的人,刷到爛尾劇時也會有嫌棄的想法一樣。除鳩在除切出現時,輕聲提出那個合理的要求:“稍微走動一下。”
除切抬眼,看到除鳩後頸上的吻痕,心振了一下,他不是傻子,這就是他的除鳩。“可以,來乘務室看看?”除切努力讓自己不露出端倪。
除鳩不動聲色,深呼吸了一下,和既祠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之前就思索過這種可能性,既祠預估在三十分鐘時去找他。
經過幾個人的死亡,既祠和除鳩已經知曉了死亡的限製:與乘務長處在同一個空間內。
除切和除鳩畢竟有層特殊的關係,除鳩肯定不會死,但是如果既祠不去找的話,除鳩很有可能無法繼續參與後續任務,但既祠若去尋找,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不會減員。
時間倒回五十分鐘以前。
“如果他任務失敗,會和我們一樣死亡嗎。”即使真的會死亡,除鳩確實也沒有辦法強求既祠和自己一起死亡。
既祠聞言詢問A1-g32肯定的給出答案:“不會,他們隻是受邀扮演角色,失敗了隻是會沒有獎勵,依然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除鳩還沒有通關新手本,沒有個人服務器,隻能靠詢問既祠。好在既祠通過的新手本差不多也是個A級,權限還可以。
“既祠,你要是敢騙我,我不介意同時扮演一次主使者和受害者。”
換言之,我不介意帶你一起死。
除切沒猜錯,除鳩對他確實是不一樣的,那份不一樣,是來自除鳩對在除母肚子裡沒有成功出生的除鵲的歉意。
或者說,還未出生就死於沒有自主意識的除鳩之手的除鵲的歉意。
除鳩其實自己都很難相信自己會對除鵲有歉意,歉意這種東西對除鳩一直都遙遠的不行,這是除鳩從來都沒有想象過的。在父親一遍一遍的質問下,淪為談資時,被他人惡意揣測時,一遍一遍,一輪又一輪,產生了一種報複性歉意。
明明是除鵲先天吸收功能有問題,在還是枚受精卵時就無法吸取足夠的營養,弱肉強食,他被吸收了我自己都沒有意識,我錯就錯在沒有意識對吧。
除切出生後,除鳩雖說不上對除切特彆好,卻一次次是他的例外了。
除鳩心裡清楚,他並不喜歡除切,甚至心底裡其實有幾絲厭惡,除切沒有任何錯,卻被他利用作為減緩自己心底歉意的工具。
他不可能喜歡上除切,他真正對不起的便是除切了。
乘務室內,
除切關上門,上了鎖,仿佛隻有完全密閉的空間能給他一絲安全感。行雲流水的動作後,除切轉身,溫柔的看向除鳩。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