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 賠她一些。(1 / 2)

這錦衣衛指揮司,連飯堂都修葺得金碧輝煌。

鎏金雕花木門,半透帛紗窗花,紫金香爐中還燃著名貴的香料。

但這香料和飯菜味混到了一起,總是有種怪怪的感覺。

一張張名貴的紫檀木八仙桌,十分整齊地擺在飯堂之中,每一張桌子都能坐六到八人不等。

陸陸續續有錦衣衛進來,品階較高一些的,穿著張揚緋紅的飛魚服,和舒甜之前見過的尹忠玉,穿得有些相似。

品階低一些的,則穿得是青綠色的錦繡服,看起來謙虛低調不少。

舒甜側身躲在傳菜的後門旁邊,仔細看了一會兒,便摸清了上菜的流程。

後廚的菜做好之後,便由仆役們端到飯堂,每個菜都是一大盆,盆與盆排成一條長隊,雖然看著氣派,但熱菜們都東倒西歪地躺在大盆裡,並沒有什麼美感可言,更彆提勾起人的食欲了。

舒甜見薛大娘站在菜盆旁,麻利地將各種各樣的菜,都舀入同一個大碗裡,不同味道的湯汁、菜肴都混合到了一起。

舒甜蹙了蹙眉,這樣豈不是都躥味了嗎?

舒甜繼續觀察,隻見一個錦衣衛坐到了桌前。

薛大娘便立即吩咐一個仆役,端著飯碗呈過去。

仆役小心翼翼地將大海碗放到那名錦衣衛麵前,躬身退下。

禮數是做足了,但這一大碗飯菜,看上去實在是粗魯不堪。

那名錦衣衛似乎習以為常,他看也不看一眼,仿佛對這碗裡的食物毫無欣賞的興趣。

舒甜見那錦衣衛用筷子,隨意扒拉了幾下,挑起一塊米飯送入嘴裡,麵上依舊是沒有任何情緒。

舒甜目光逡巡一周,發現不少人都是一樣的狀態,看上去十分麻木。

好的食物能帶給人愉悅感,如果食客感受不到愉悅,說明一定出了問題。

舒甜仔仔細細觀察了一會兒,便若有所思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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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入夜,月明星稀。

秋風呼嘯,近日裡越來越涼,一到了晚上,大部分人便已經下值歸家了。

錦衣衛指揮司裡靜悄悄的,唯有看門的守衛,筆挺地站著。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沉寂,守衛抬眸,才見到暗紅的飛魚服一角,立即單膝跪地:“恭迎夜嶼大人。”

夜嶼自黑暗中走來,他微微頷首,便快步踏入了錦衣衛指揮司。

他剛剛從外麵查案回來,一襲暗紅飛魚服,在月色之下,發出冷凝的光,看著十分威嚴。

尹忠玉亦步亦趨地跟在其後,兩人一起穿過中庭。

“夜嶼大人,今日的案子,屬下等會回去就整理卷宗,明日呈現給您……”尹忠玉正在說話,夜嶼卻頓住了步子。

夜嶼立時抬手——尹忠玉下意識噤聲,目光隨著夜嶼關注的方向看去。

尹忠玉低聲問道:“大人……怎麼了?”

夜嶼看向後廚的方向,眸色微凝:“後廚有人。”

平日裡到了這個時辰,後廚早就沒人了,今日是怎麼回事?

夜嶼與尹忠玉對視一眼,難不成是皇帝賞賜的那個玉娘,趁著夜深無人……想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你去暗門。”夜嶼低聲道。

後廚的拐角有一處暗門,知道的人不多,但若是被人發現了,便可從那裡逃出錦衣衛指揮司。

尹忠玉心領神會,便轉身直奔暗門而去,夜嶼則放輕步子,邁入後廚。

後廚的中庭十分空曠,四周都是暗的,唯有夥房還點著油燈。

夜嶼聽見夥房裡有窸窸窣窣的響動,便走近幾步。

隨後,房內人影微動,少女的輪廓,被投射到窗戶上。

這剪影清晰而唯美,隔著窗戶,能看出少女長發鬆挽,幾縷發絲微垂在下頜間,睫毛飛翹,俏麗動人。

夜嶼麵色微頓,不是玉娘。

“吱呀吱呀”的聲音,透過窗戶傳了出來,夜嶼有些疑惑。

夜嶼緩步靠近一條支開縫的窗戶,側頭看去——隻見一個青衣少女,坐在一方小小的石磨前,她衣袖高挽,露出白皙的手腕,兩隻手把住石磨的手柄,正在奮力研磨著什麼。

聲音便是從這石磨裡發出來的。

夜嶼眸光微動。

怎麼是她?他記得那個武義巷的小廚娘。

夜嶼思慮片刻——是了,吳僉事已經稟報過,招了一個機靈的廚娘來,看看能不能暫時充個暗樁。

夜嶼沒想到,吳僉事說的廚娘會是她。

舒甜坐在石磨前,對窗外的一切毫無察覺。

她拿起手帕淨了淨手,然後掬起一捧還未研磨早稻米瞧了瞧。

她一手捧著,另一手輕輕壓一壓,米粒已經有些發軟了,要快些研磨才行。

這早稻米泡了大半天的水,好不容易泡軟了,可以開始研磨,可夥房的人都下值了,沒有人能幫舒甜,於是她隻能一個人留下來,細細研磨。

這石磨看著不大,但舒甜一個姑娘家動起手來,卻很是吃力,但為了明天早上能讓錦衣衛們嘗到米粉,她已經磨了一晚上,可速度實在太慢了,此時才磨好一碗米,還有四大碗米等著她。

舒甜有些犯愁,她長籲一口氣,雙手握住石磨的把手,繼續研磨。

瑩白的米粒,擁擠地堆在碗裡,看起來純淨剔透,米粒被滴滴答答地放入石磨,被石磨逐漸碾成粉,凝成了白色的漿狀,一點一點流入備好的木桶中。

這場景靜謐平和,出現的窗框裡,好像一幅畫一般。

夜嶼沒走,站在窗外靜靜看著。

桶裡的米漿慢慢變多,舒甜停下了動作,她的手指有些麻了。

舒甜看了看米漿桶,小心地舀出一碗來。

米漿入碗,顯得格外瑩潤潔白,乾乾淨淨的,惹人心動。

她用纖細的手指,探向磨好的乳白色米漿,輕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