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露囊 團團想上學?(2 / 2)

鳴蟬 金枇杷 5003 字 8個月前

謝嘉琅躺在枕上,手指攥緊被角。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謝嘉琅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

昨晚他好像夢見桂花樹了,夢裡有絲絲縷縷的甜香縈繞。

他常吃藥,房裡隻有藥味,哪裡來的香?

“房裡熏香了?”

書童青陽搖頭,謝嘉琅不喜歡熏香,婢女仆婦從不焚香塊熏屋子。

“郎君,是這個。”

青陽找到角落裡的承露囊,“九娘送給郎君的。”

謝嘉琅想起家宴上見過的九妹妹。

皮膚雪白,頭發很黑,胖乎乎的,手裡捧著碗,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了很久。

他發作的時候,她抓著木勺子,眼睛瞪得溜圓,滿臉驚恐。

大約是嚇壞了。

“我不喜歡這個味道。”謝嘉琅走到窗前,支起窗扇,“拿下去收著。”

青陽應是,拿著承露囊去了堆放箱籠的庫房,隨手打開一隻落滿灰塵的衣箱塞進去。

*

六房很僻靜。

周氏不愛多事,謝六爺胸無大誌,夫妻倆除了去正院晨昏定省,就關起院門過自己的日子。

夫妻倆布置房屋,忙了幾天。

謝寶珠天天過來拉謝蟬去她院子玩,給她看自己的衣箱、五爺托人送回來的新鮮玩意。

到底是小孩子,謝寶珠願意讓謝蟬在自己房裡玩那些新巧玩具,但是舍不得分一些給謝蟬帶走。

謝六爺聽說,一拍大腿,“委屈我家團團了!”

周氏也覺得愧疚。

在鄉下時,她怕謝六爺拋棄自己,心裡七上八下,還得強撐著不在人前露怯,以免被人嘲笑,好在有乖巧懂事的女兒陪伴,她才能捱過來。

來到江州後,周氏初來乍到,怕被人看不起,忙裡忙外,卻忽視了乖女兒。

第二天,謝六爺買了滿滿一車花布,搜羅來一大箱子奇巧玩具。

周氏領著仆婦婢女給謝蟬丈量,定好尺寸,馬上動手裁新衣裳、新鞋襪。

謝蟬每天吃得香,睡得足,長得很快。

周氏舍不得好布料,要仆婦們衣裙往大了做,可以多穿些時日。

謝蟬的新衣裳趕製出來的這天,老夫人告訴周氏,孫女的名字取好了,請廟裡和尚定的名字。

“蟬。”老夫人笑眯眯地說,“和尚起了三個名字,寫在簽子上問菩薩,菩薩定的蟬字。”

老夫人信佛。

“這個字好!”二夫人立刻笑道,說了幾句吉祥話,把兒子謝嘉文拉過去,“二郎,你前幾天是不是學了首蟬的詩?”

謝嘉文吟誦道:“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謝麗華也背了一句:蟬發一聲時,槐花帶兩枝。

今天府裡人多,分家出去的親戚隔幾天也回府問安,滿滿一屋子人,交口稱讚,誇龍鳳胎功課好,熟記的詩句多,老夫人膝下長大的,就是不一樣。

二夫人的笑聲一直沒停過。

謝嘉武怕二夫人也要他背詩,轉頭紮進人堆裡躲了起來。

謝寶珠扯謝蟬的衣袖,不滿道:“什麼風頭都要搶!”

謝蟬笑笑。

蟬字好,她喜歡自己的名字。

屋裡眾女眷說著家常,一團和氣,謝大爺在外麵正廳和謝二爺、謝六爺一起招待親族,商量生意上的事……

隻少了大夫人和謝嘉琅。

大夫人一直推病不出,老夫人聽之任之。

謝嘉琅也很久沒出現在人前。

不管是謝府的人,還是來做客的親戚,所有人都默契地不提起謝嘉琅,仿佛謝家的嫡長孫是二郎謝嘉文。

謝蟬看著人群裡挺直腰杆,努力做出一副寵辱不驚狀、還是壓抑不住驕傲歡喜的謝嘉文,心裡暗暗想,假如謝嘉琅在這裡,也會得到這麼多誇讚。

他可是日後榜上有名的一甲進士。

謝嘉琅博聞強識,記憶力很好,典章製度、律法條文熟記於心,李恒經常要他隨侍左右,以便隨時谘詢。

那一年的進士,謝嘉琅的仕途最坎坷。

據說他得罪權貴,家世一般,又沒錢打點疏通,被打發到偏遠地方出任知縣,縣衙窮得隻有兩張湊不齊八條腿的破桌子。

他能從窮鄉僻壤一步步重回京師,得到李恒的倚重,靠的是真才實學。

夜裡,謝蟬從謝六爺送給她的寶箱裡翻出一套文房四寶,捧到謝六爺跟前。

“爹爹,我喜歡。”

謝六爺揉揉謝蟬的腦袋,“爹爹再給你買一套?”

謝蟬搖頭,拈起一支筆,在紙上劃拉幾下,“爹爹,我也要學寫字,學背詩。”

謝六爺呆了呆。

“團團想上學?”

女兒年紀小,才剛接回家,他壓根沒想過給女兒開蒙的事。他才學平庸,周氏不認識字,夫妻倆都覺得女兒長大了隻要學會看賬本就行。

“團團這是看哥哥姐姐都會寫字,想跟著一起玩,真讓她學,她肯定哭。”周氏捏捏女兒鼻子,“學寫字不是鬨著玩,每天要早起,你起得來嗎?”

謝蟬有點苦惱。

她不想早起,可是小院不如鄉下好玩,每天吃吃睡睡,難免無聊,她想找些閒書解悶,必須先“學會”認字。

謝蟬點頭:“我想學。”

謝六爺抱起謝蟬,蹭她的臉:“團團想學就讓她學吧,要是不好玩,咱們就不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