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這裡的空氣似乎更加厚重，蒸汽在鐵筒內衝撞的悶響與轉軸和扣索邊緣磕碰的脆聲連結出一首交響，仿佛在下一站的空氣中仍然飄蕩。

這久違的紅皮火車似乎有些陌生了，赫敏的目光穿過窗玻璃，掃向另一側的站台，她的腳步被牽拉著走向車廂，自己卻毫無察覺。

站台的嘈雜在鐵皮的阻攔下瞬時遠去，取而代之的是車廂內一片喧囂，穿著純色巫師袍的孩子們打鬨著奔跑過走廊，去尋找他們的包廂，這是每一次開學都會擁有的景象。赫敏是在車尾的包廂裡找到男孩們的，他們正在嚼著泡泡糖，把爆炸牌堆疊成塔狀。

“嘿，赫敏，媽媽的蘋果派。”羅恩將一個牛皮紙袋隔著哈利拋給她。“謝謝。”赫敏接過紙袋，在哈利自覺地讓開座位，自然地坐在羅恩身邊。“準備好來一次沒有麻煩的火車之旅了嗎？男孩們。”

“當然，親愛的。”羅恩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隻手搭在赫敏的肩膀上，兩個人的嘴唇碰在一起。餘光中，赫敏打量到了哈利挑起的眉毛，和半是無奈的微笑。哈利的口袋裡有幾個球狀的凸起，她知道那是什麼?如果順利的話，那些放追蹤的惡作劇炸彈，將在本次宴會後被取出口袋，除了那些腐蝕性的焦慮，如同附著在口袋內側的頑漬，似乎將永遠在其中貯存著。

“至少，我想我們將有機會進行一些有趣的嘗試。”他把感慨扼殺在喉嚨下更深的甬道裡，放棄了把歎息埋進臂彎的衝動，一個堪稱燦爛的微笑浮現在哈利的臉上，他的手掌悄無聲息地附上大衣口袋。

“闖進三頭巨犬的走廊，在衛生間熬製違禁魔藥，與噬魂怪搏鬥……天哪，我甚至想象不到有什麼是我們沒有嘗試過的。”羅恩搖晃著腦袋，讓自己的後背徹底貼靠在座位上。他又咬了一口蘋果派，把酥皮嚼的很響。

“比如，圖書館通宵？”赫敏合理地給出建議，引起羅恩的一陣嗆咳。

【“嗬，在禁書區？”】哈利的右嘴角若有若無地跳動了一下，翻轉了手中的硬幣，把硬幣白胡子老頭的一麵對準車廂的天花板。

【“我以為布萊克家族的圖書館已經足夠你忙碌一段時間了。”】聲音像是永遠無法抵擋港口的船隻，裡德爾無聲地模仿著對方的口型，把氣泡堵塞在喉嚨裡。

惡意的嘲諷被對方挑起的眉峰頂了回去，裡德爾整理了一下衣袍的下擺，恰如其分地做在哈利旁邊不算生疏，又無法觸及的位置。

哈利垂下眼，眼睛若有若無的掃視著自己指尖的倒刺。赫敏和羅恩打鬨的聲音層層疊疊地暈染出光影，似乎在虛幻的高地建立起圍牆，雜音從原本契合的磚塊縫隙溢出，令他本能地想要逃脫。哈利的目光沿著通往廂門的地磚延伸，無聲地觸及到那雙潔淨的黑色皮鞋。

【“讓路，我要出去。”】他對著皮鞋的主人低嘶，隻是得到了一個危險的微笑。

隻要我樂意，我可以離開的。麵部肌肉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他憤憤地咬緊後牙槽。

可是我不敢。

我不敢與他擦肩而過，以探究他的真實與虛假；我不敢與他對峙，以揣測與他抗衡的能力；我不敢打破我們的距離，以觀察那些創傷是否會滯留在棺底……我不敢……

曆史的巨浪擊打過的礁石，隱藏了魯莽鋒利的尖角，他在列車的軌道旁檢查著每一根枕木，唯恐前進的車輪對準虛空越軌而上。

……

“哈利？”赫敏不確定的聲音繞過所有的屏障，終於在近乎損耗殆儘的極限遊進了前者的耳朵。“不好意思，你剛才在說什麼？”他抗拒著對方的目光中蘊含著不確定與擔憂的光點，沒有去直視對方的眼睛。“我們快到了。”

“你們發現了嗎？隻是有些奇怪，我是說，從來沒有人嘗試打開這扇門。”羅恩不自然地避開兩人目光中明顯的探究意味，有些心虛地吐了吐舌頭。

“或許隻是他們不想？我去換衣服。”哈利站起身，拉開包廂門，無視忽略咒邊界擦過皮膚帶來癢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