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奎一怔,循聲看去,隻見少年緩緩走入正廳,一雙眸子沉靜溫和。
他一身白衣,氣質出塵,如芝蘭生於庭中,讓人賞心悅目。哪怕慕容奎是來退婚的,眼中也不由露出幾分欣賞。
他將手中茶盞放下,白瓷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慕容奎看向姬扶夜,並未起身,隻是微微一笑道:“賢侄來了。”
這不是姬扶夜第一次見慕容奎。
還在三重天上時,慕容氏不止一次借他的名義前來拜訪,慕容奎也常在其中,隻是那時候,慕容奎在姬扶夜麵前表現出的態度堪稱謙卑。
姬扶夜抬手一揖:“慕容叔父。”
落到如今境地,還能如此心平氣和,不卑不亢,慕容奎忍不住對姬扶夜再高看一分。
可惜,識海破碎的他,再也配不上慕容家的明珠了。
慕容奎惋惜地看了姬扶夜一眼:“賢侄本是天縱之才,沒想到會遭此磨難,以致道途斷絕,我慕容家上下聞聽此事,都甚為痛惜。”
“唉,天有不測風雲,賢侄還是要多多珍重自身才是。”
這樣的話,姬扶夜從受傷以來實在聽過不少,他神情不見有什麼波動:“多謝慕容叔父關心,扶夜明白。”
既然正主來了,自己也不必再同顧易之廢話。
乾咳一聲,慕容奎看向姬扶夜:“賢侄,我之來意,想必你也清楚。我今日前來,乃是替音兒向你退婚。”
“音兒如今得了衡英宮仙上看重,不日將前去三重天上。”
“雖然她早與你定下婚約,但她如今一心向道,無意於兒女私情,不好再耽誤你,族中便讓我代她來,解除這門婚約,賢侄也好早日再尋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
說到門當戶對四個字,他刻意加重了語氣。
姬扶夜並未因為他的話現出怒色,點了點頭,平靜道:“慕容姑娘既然一心向道,我自然不能阻她修行。”
他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玨,其上刻著慕容氏的族徽,靈光隱隱,一看便知是件難得的靈寶。
這是慕容家傳家之物,也是當日姬扶夜母親為他和慕容音定下婚約時,慕容家拿出的信物。
今日姬扶夜知道慕容家來訪後,特意取來。
看見玉玨,慕容奎麵上露出一點喜色,迫不及待地想伸手取回,姬扶夜卻握住玉玨,收回了手:“既然要退婚,還請慕容氏也將當日我母親留下的信物奉還。”
當年定下婚約之時,顧吟霜將代表姬扶夜姬氏身份的天黿令交給慕容氏,以示誠意。
聽了姬扶夜的話,慕容奎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儲物戒,天黿令就在其中。
他眼中流露出幾許不舍,這可是代表姬氏身份的天黿令,正是借此,慕容氏才有資格與三重天上各族來往。
可惜了,若是姬扶夜未曾識海破碎,音兒和他,本是一門好姻緣。
慕容奎暗暗惋惜。
罷了,當斷則斷。慕容奎取出天黿令,驅動靈力,玄黑令牌便向姬扶夜飛去。
見此,姬扶夜也沒有猶豫,將手中玉玨退還給慕容奎。
握著天黿令,即便是他,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複雜。在他為姬氏所棄後,代表姬氏身份的天黿令卻回到了他手中。
收回慕容氏的玉玨,慕容奎心中大石落地,他這次來的目的已經完成了一半。
至於另一半……
麵上牽起看似溫和的笑容,慕容奎取出一枚儲物戒,放在桌上:“賢侄如此通情達理,這裡是我慕容家的一點心意,希望能補償你一二。”
“多謝世叔好意,不必。”姬扶夜的神色微微冷了下來。
慕容奎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站起身,走到他身旁:“還是收下的好。”
“有這些靈物,哪怕受了重傷,也能吊住一條命。”
姬扶夜冷著臉看向慕容奎,兩人目光交鋒,慕容奎眼中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憐憫:“姬氏傳令,要斷你一條腿。”
廢了姬扶夜一身修為,斷他道途尚且不足,姬氏中有人,還要他往後餘生隻能做個瘸子。
下令的人是誰,姬扶夜大約也能猜出。
顧易之麵上現出驚愕之色,他快步擋在姬扶夜麵前:“慕容家這是何意?!”
慕容奎全然未將他放在眼中,冷笑一聲道:“我與扶夜賢侄敘話,如何輪得到你一個小小元嬰插嘴!”
他隨手揮出一道靈力,顧易之不敢怠慢,調動全身靈力,這才險險接住這一擊。
靈力的餘波逼得顧易之接連後退,後背撞上案幾,他抬手撐住,終於勉強站穩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