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扶夜認命地歎了口氣，費力地拔起地上的長劍，卻不曾想到這柄劍比他預料之中更為沉重。他的身形晃了晃，在原地打了個趔趄，隨後被沉重的隕鐵劍壓倒在地。

比之之前以尋常山石所成的重劍，這把看似靈巧幾分的隕鐵劍，分明還要沉重許多。

離央止住腳步時，姬扶夜還躺在地上，因此他也沒能看到她嘴角微微勾起的，轉瞬即逝的一點弧度。

仰躺在地麵，他深吸一口氣，終於踉蹌著起身，雙手並用拖拽著長劍，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態，勉強跟上離央。

“烈山雁，代烈山部族人，謝過仙上！”

在他們身後，烈山雁俯身，揚聲道。

姬扶夜想，剩下的天外隕鐵，應當足夠助她修煉，報仇了。

“尊上練劍之初，也是這般負重而行麼？”他喘著氣，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離央答得乾脆。

她瞥了姬扶夜一眼，神情似笑非笑：“我練劍的方法，你用不了。”

離央的劍，是在無儘深淵之中，一次又一次生死一線，和無數上古凶獸搏命拚殺中練出的。

而以姬扶夜如今情形，將他扔進無儘深淵中，恐怕連半日也活不過。

“這是從前有人教我學劍之法。”離央望向遠處，聲音聽起來有些縹緲。

“她手中執劍之時，六界之中，尋常神魔，都非一合之敵。”

神魔？！

神族於上古混沌中誕生，高居九重天上，從不踏足凡世。後天生靈，如人妖之屬，便是修得無上修為，也隻能稱仙；而魔族乃天地至凶至煞之氣所化，生存在陰寒森冷的魔域之中，是六界公認身體最強橫的一族。

能叫神魔也畏懼的劍法，該有何等威勢？

姬扶夜看向離央，她好像在出神，他便靜默下來，沒有再往下問。

她的過去，好像並不算太愉快。

離央的確有些出神，她眼前好像又看見了那把銀白色的寬劍，落勢如山嶽傾塌，為她在玉朝宮中，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阿離，你為何一定要學琴？’

‘師姐，學琴不好麼？’離央半躺在樹上，扔著拇指大的紅色朱果喂鳥，羽帶烈焰的三足金烏站在枝上，專心致誌地接著她投來的果子。

樹下，女子身後負劍，抬頭望向她，神情認真。

‘那本不是你的道。’

從一開始，一切就錯了。

原來不屬於她的，永遠也不會是她的。

無儘深淵之下，眾多凶獸循跡而來，離央手中，終於是握住了那把沾滿血腥的劍。

師姐，你說得不錯。

從一開始，錯的就是她自己。

離央自山巔看向遠處，隻見天邊雲海翻騰，下方山脈連綿，峰巒起伏，縹緲如仙境。她任神識蔓延，在瞬間延伸至萬裡之外，尋找舊日那股熟悉的氣息。

“尊上，接下來當往何處去？”

山風之中，離央抬頭看向東方，冰冷地笑了起來：“去東方。”

姬扶夜敏銳地聽出了這短短三字中的殺意，這一次，她應當不是去尋物，而是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