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太痛了……
如果不是他的身體在這幾月的苦修中已經今非昔比,恐怕經脈在藥力入體的瞬間便會儘數碎裂。
身體每一寸骨肉都被藥力衝刷著,深入骨髓的痛楚無處可逃,姬扶夜緊咬住牙關,少年清雋的臉龐也因為痛苦而變得猙獰扭曲。
在無休無止的痛苦中,姬扶夜的頭腦卻又因為劇痛而無比清醒,藥力湧入他破碎的丹田,在其中橫衝直撞,他緊閉雙眼,臉色蒼白如紙。
離央對姬扶夜的痛苦置若罔聞,並不在意他是順利吸收藥力還是爆體而亡。
站在窗邊,她指尖一拂,木窗便光潔如新。
斜倚在窗上,蒼白得近乎沒有血色的足尖垂在空中,離央腳腕上赤紅的鈴鐺隨著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
幾聲鈴響落入姬扶夜耳中,少年的眼睫顫動一瞬。
細碎鈴聲散在空中,緩緩飄遠,落入山林。
滄瀾宗後山,夜色沉寂,白發女子躺在月桂樹上,雙目緊閉,眼睫似乎因為不安而顫動著。
無邊無際的夢境中,灰白霧氣將她吞沒,像是翻騰的惡念。
抱月緊皺著眉頭,細碎鈴聲響起,她循聲看去,下一刻,聲響又換了方向。
此起彼伏的鈴聲讓她失了方向,周遭一切都顯得混亂,抱月赤紅雙瞳中現出一絲戾色。
腳步聲突兀響起,沾了血汙的裙袂蜿蜒在地,女子一步步自霧氣深處行來,她闔著眼,兩道血痕自眼尾滑落。
抱月看著這一幕,身形趔趄,下意識向後退去。
她心中升起了最深的惶恐。
“主人……”抱月喃喃開口,聲音伶仃如同風中落葉。
見離央一步步靠近,她雙腿發軟,竟是就此跌坐下.身。
“主人……”
抱月仰頭看著離央,渾身顫抖,全無身為大乘期妖修的氣度。
隻是她在離央麵前,又如何有資格昂首?
她之性命,修為,皆是由離央所予,若非離央,數千年前,那隻抱月兔便已經死了。
夢境之中,離央緩緩開口:“抱月,你可知罪。”
你可知罪——
雙手抱住頭,抱月失聲尖叫,額上滿是細汗。
不——不——不——
夢境破碎,月桂樹上,抱月驟然睜開雙眼,大張著嘴,神情猙獰。
逃,她要快逃!
女子纖弱的身形破空而去,卻忘了自己身有束縛,在五丈之外被鎖鏈捆縛著,重重拖拽而回。
她砸在樹乾之上,手腳鎖鏈收緊,在腕上留下深深紅痕,神智終於因為劇痛而恢複了幾分。
主人……
她的主人已經死了!她落入無儘深淵,早已屍骨無存!
抱月屈起雙膝,靠坐在月桂樹旁,就算這樣安慰自己,身體還是不受控製地發著抖。
“她已經死了,不可能再回來!”抱月嘶啞著聲音安慰自己。
方才不過是個夢罷了,當日她修為儘失,落入無儘深淵中,怎麼還可能有命活著回到人間。
冰冷的眼淚劃過抱月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臉頰,她神情中驚懼猶存,哪怕反複安慰自己那隻是場夢境,也仍舊難以擺脫內心深處的惶恐。